夏元吉晃着花白的头颅缓缓说道,这并非是刻意的逢迎拍马,而是确确实实的认为,以秦晋的年纪能够不重虚名而重实利,实在是多少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半生的人都难以做到的。
“好了,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两位相公如果没有公事在身,不如留下来与秦某一同吃这烤羊大饼!”
原来,今日秦玳从城外带回了一支羊羔,已经架在火上烤了将近两个时辰,隐隐间,肉香味都从后堂外的庭院里飘了进来。
夏元吉只以为这是秦晋在变相送客,哪知道秦晋已经站起身来,一把一个抓住了他们的手臂,拳拳之意,明显之至。
“烤羊已经架在火上两个时辰了,择时不如撞时,两位相公既然赶上了便不要客气,咱们一同吃肉,一同喝酒,岂不畅快?”
夏元吉和第五琦也不是矫情的人,见秦晋诚心相邀,便欣然留了下来。不过,夏元吉却颤巍巍的提了一句:
“烤肉吃酒,好啊,好啊,今日只喝酒吃肉,不谈国政!”
第五琦赶忙道:
“夏相公所言极是,只喝酒吃肉,不谈国政!”
秦晋也只哈哈一笑,喝酒吃肉与议论国政原本是不冲突的,但经由两位宰相之口说出来,便觉得十分有趣。
三人转过了中堂后面的屏风,又出了一道门,便是处宽敞的庭院。这里本来是前朝的公侯府邸,经历了不知几代的变迁以后,现在的格局已经与当年面目全非,唯有院中的一块石墩还在诉说着当年的故事。
夏元吉在那石墩前围着转了两圈,口中啧啧道:
“事事变化沧桑,让人唏嘘啊!”
秦晋觉得,夏元吉围着石墩如此感慨,那么这石墩便一定是有来历的,便问道:
“难道这石墩还有什么故事?”
夏元吉抬起了三角眼,看着秦晋问道:
“大夫可知这石墩乃前隋之物?”
第五琦也觉得好奇围着石墩转了一圈,听到夏元吉说此物乃是前隋所遗留,不免也叹了一句:
“原来竟这般久远!”
夏元吉缓缓道:
“此处府邸,如果老夫所猜测的不错,应是前隋大都督鱼俱罗的旧宅!”
“竟是他?”
第五琦一阵惊呼,偏偏竟是鱼俱罗!鱼俱罗在隋文帝士气曾屡立大功,累迁大都督,又授上柱国开府。可谓是显赫一时。然则好景不长,直到隋炀帝继位以后,这位大将便遭到了猜忌,因有重瞳,便被当做有帝王之相,最终惨遭斩首弃市。
说起来,令人不胜唏嘘,但秦晋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吉利的,便也围着那石墩饶有兴致的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咱们今日是喝酒吃肉来的,可不是什么凭吊怀古,两位相公且入座吧,秦某这肚腹可是咕咕直叫了!”
夏元吉和第五琦马上也跟着哈哈一笑分别落座,落座时,第五琦挨着夏元吉便用手肘不经意的碰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在此时扫兴。夏元吉却只当做不知,他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又怎么会分不清场合的胡乱说一些扫兴的话呢?说起鱼俱罗也是意有所指,只要秦晋听得明白,便算今日这兴没有白白的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