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们都殷勤的去了城西长亭,让他们扑个空也好,这些没有立场的墙头草,不论城头挂着哪家的大王旗,他们只需改换门庭就依旧能享受荣华富贵,大唐要亡,就得亡在这些酒囊饭袋手中!”
田承嗣向来不是个口无遮拦的人,现在之所以说的如此尖刻,乃是看准了秦晋对这些文武百官们的厌恶。但是,章杰并不了解秦晋,眼见着田承嗣说的如此露骨,不由得为他捏着一把汗,生怕秦晋怪罪下来。
秦晋的态度果然没有超出田承嗣的预料,只听他冷笑了两声:
“滥杀无辜不是神武军应该做的,都说水至清则无鱼,杀光了这些墙头草,大唐的万里江山还能靠谁去治理呢?就怕杀了一批酒囊饭袋,补上来的还是酒囊饭袋……”
章杰已经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甚至恨不得立即消失,如此指摘朝政之言可是闻所未闻的。
秦晋看了一眼满脸冷汗,面色惨白的章杰,便走过去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章县令这次功劳匪浅,可以到吏部去兼着郎中的差事,专司考功封荫。”
章杰终于反应过来,当即便一揖到地。
“下吏承蒙秦大夫厚爱,定然戒心尽力,不负所望!”
吏部郎中品秩为正五品上,在唐朝官场上已经是鱼跃龙门,自此以后便再不用负责徭役,一只脚踏进了高官的序列。
虽然比预想中的晋升要低了不少,但让他专司考功封荫,可是极为重要的一个差遣,有了秦大夫这尊靠山,就连部中的侍郎也得屈尊向他请教。
仅仅一夜之间,从一个小小的栎阳县令,一跃而为正五品上的吏部郎中,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当然,章杰也没有只顾着得意,而是马上向秦晋讨教,应当以什么为标准,负责考功封荫。
秦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
“按照会典,秉公办理就是!”
“是,下吏明白了!”
他口中说着明白,但心里面却是狐疑的很,不过偷眼看见田承嗣一副心领神会,融会贯通的模样,便打定主意,一会必须向他请教请教。
就在此时,杜乾运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一面向秦晋讨水喝,一面讲述着城西长亭的百官众生相。
“从日出开始就干站着,三个时辰,渴的喉咙都快冒烟了!”
早有军中仆役端来了晾好的清茶,在各位面前的条案上摆好,倒满。
两大碗凉茶灌下肚,杜乾运便又说道:
“李承宏已经答应了明日便会宣布交还国政,大夫还要尽快定下新天子的人选,省得拖久了节外生枝……”
章杰正捧着茶碗,半口未曾下咽的茶水差点都喷了出来,但又千般克制的咽了回去。
刚刚议论百官就已经让他惊骇不已,现在又议论废立之事,就像随便说说家长里短的事情,更觉得今日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废立之事马虎不得,再等等看,总要让牛鬼蛇神们都跳出来,才好分辨谁是最合适的。不过风声必须先放出去,新君人选就在至德天子的子嗣中……”
又喝了两口清茶,章杰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犹豫再三,觉得秦大夫没有避着自己说这些事情,就是给予了足够的信任,便插口道:
“至德天子生死尚未知晓,万一,万一……”
此言一出,却见杜乾运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至德天子此时身在灵武,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又怎么能平定天下,匡扶社稷呢?”
章杰心中又是一阵骇然,但是今日经历过了太多的惊骇,他反倒不怎么惊讶了。
“既然至德天子在灵武,在新天子继位之前,就绝不能将,将他接回长安!除此之外,还要封锁消息……”
秦晋满意的点点头,却对章杰的说法不以为然。
“长安人口有数十万,没有什么消息是能封锁得住的,索性就不用封锁,直接向百官公布至德天子在灵武。”
杜乾运击掌道:
“大夫所言甚是,届时只须以天子名义颁布诏书,选拔太子,便一举两得了!”
……
次日一早,李承宏果然依言向百官宣布交还国政,不再履行监国的责任。得知消息后,百官顿时哗然,不少人义愤填膺,张罗组织着要向秦晋揭露李承宏的真实面目。
然则,秦晋很快接受了李承宏的说法,并没对他有过多的刁难,心思敏感的人很快就明白了,秦晋根本无意处置李承宏,甚至极有可能会对此人予以庇护。是以,对李承宏喊打喊杀的声音,仅仅在半日功夫就变得无影无踪了。
紧接着,秦晋又向百官颁布了天子诏书,未来七日内,将会在至德天子的子嗣中选拔贤能者,脱颖而出的将会被立为太子。与此同时,诏书中还交代了一些百官急于知道的情况…\u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