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那使者居然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就实而言,这些人也不愿意当吐蕃人的鹰犬走狗,现在幸亏有秦晋不计前嫌的接纳他们重新做回唐兵,自然欣喜不自胜。
具体的交接事务,秦晋便不在亲自过问,而是交给了中军负责相关事务的军吏们与那些降将交涉对接,他现在只关注一件事,那就是益喜旺波急着赶回长安去,究竟为了什么。
不少人都觉得,益喜旺波急着赶回长安是急着取代玛祥仲巴杰,成为新一任的吐蕃权相,但秦晋却觉得此人并没有玛祥仲巴杰的眼界,虽然也算得上难得的相才了,可终究格局有限。
“诸位都说说,益喜旺波逃回长安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秦晋特地用了个“逃”字,如此仓皇的离开,其实与逃也没有任何区别了,而更加主要的原因则是如此态度可以大大的提升神武军内部的军心士气。
“还能作甚了,当然是一刀宰了那小赞普,然后他自家做赞普……”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很快招来了阵阵哄堂大笑,在座的人众绝大多数都知道益喜旺波是小赞普的老师,也算得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杀掉傀儡小赞普而自立呢?再者说,玛祥仲巴杰无论是权力和人望都远远胜过益喜旺波,都没有选择这么极端的做法,如果益喜旺波不自量力的打算自立,那只会为他自己带来灭顶之灾,最终受益的还是神武军。
“如果益喜旺波如此愚蠢,倒是我神武军之大幸,只可惜啊,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贼人的愚蠢上。”
众人自然没将益喜旺波自立的话当真,可也都认为,益喜旺波杀掉领兵大将逃回长安,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极不明智的,已经使得吐蕃人在关中立足的根基遭受到了极大的动摇。
这一点秦晋自然也看的十分清楚,实际上,益喜旺波的行为不仅仅是他们撤军这么简单,而是将吐蕃东代大将尚悉结的侧翼敞开,完全暴露在了神武军兵锋的威胁之下。
这并非是夸大其词,尚悉结在益喜旺波并兵撤军的半日后收到了消息,气得他差点刀劈了赶来报信的探子,好在部众死死的拉住了他,才没有使得一名无辜的吐蕃勇士惨死于刀下。
此时此刻,冯翊郡的郡治同州城就在眼前,只要再给他三两日的功夫就会轻而易举的攻下此城。在此之前,尚悉结就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冯翊郡太守杜甫无意坚守同州,在吐蕃大军渡过北洛水之前就已经撤离了大部分的百姓。
尚悉结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在乎的只有同州城,攻下这座三辅大城,一把火烧掉,就会缓解来自河东神武军对长安的威胁。此前曾经有传言,说是河东的神武军西渡黄河,现在看来都是些不实之言。很显然,河东的神武军还要面临来自河北史思明叛军的威胁,并不能轻易的到冯翊来。
就在尚悉结以为一切都已经底定的时候,万万想不到的是岔子居然处在了一直不显山露水的益喜旺波身上。堵在潼关门口的大军一旦撤离,就等于把他的身后和侧翼毫无防备的摆在了潼关的神武军面前。到那时,腹背受敌,恐怕能不能安然的从冯翊撤离都成了未知之数。
愤怒过后,恐惧和无力感深深的占据了尚悉结的内心。他并非是个有勇无谋的人,此前有传言说大相玛祥仲巴杰遇害,一直都当做是唐兵故意散布的谣言,以乱其军心,现在看来应当绝非是空穴来风,否则益喜旺波凭什么能够以一己之力杀掉了大相派在军中的数百亲信,又领着大军仓促西返呢?
就在益喜旺波撤军的当日,京兆府北部的民营演练也告一段落,对于演练的结果,田承嗣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这是他所见过的民营中表现最差的,而且没有之一。其实也难怪京兆府北部数县组织起来的民营表现差,毕竟仓促组建不过旬日功夫,又怎么能和那些经过数月系统完整训练的民营相比呢?
县令章杰却对这支民营报以了十分大的期望,觉得以军功博取官爵晋升的机会便在今朝。
“敢问将军,咱们这民营比之吐蕃贼兵如何?”
田承嗣暗暗苦笑,只凭章杰如此发问,便暴露了他对兵事上的一窍不通,难道就看不出来那些民营的民兵连最基本的号令都执行的五花八门吗?
但是,他却不想把这个看起来很“残酷”的事实如实说出来,毕竟让这些人对自身的实力抱有足够信心才能尽最大限度的稳定军心士气。
“我关中勇士果然名不虚传,若能一战,定叫吐蕃贼兵喊爷叫娘,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