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牛阵!房相公定然要以火牛阵大破洛阳最后的叛军!安贼叛军擅攻不擅守,未必肯拒城而守,定然会派出大军一洛阳城为依托,与唐朝军队做输死一战。现在侄儿只担心,洛阳城内的叛军故意拖延时间,等着史思明的人马赶到后,再做南北内外夹击,如此唐朝军队的处境就不妙了!”
磨延啜罗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任谁都知道伪燕叛军近半数主力都在河北,如果大举南下唐朝军队与之相抗并不占优势,甚至还要处于劣势!
不过,药葛毗伽却对磨延啜罗最后的这番话嗤之以鼻。
“两国相争,有时候争的并非兵事,而是谁犯的错误更少!”
磨延啜罗似懂非懂,但也没有开口相问。事实上根本不用他发问,药葛毗伽直接就做出了解释。
“洛阳的陷落,潼关的陷落,都是唐朝内部犯了难以弥补和挽回的错误,这才使得安禄山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中原之地,甚至于威胁关中!说句对天可汗不敬的话,安禄山叛军初起时,他所担忧的并非只有安禄山一个人,只怕是看着高仙芝、封常清那些人也都想安禄山第二第三吧,否则又何至于有密诏处死的谣言呢?”
磨延啜罗觉得舒服越说越玄,于是辩驳道:
“这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当不得真!”
药葛毗伽冷笑反问:
“当不得真?封常清因何逃亡至云中一代至今不肯南返?而唐朝也装聋作哑好像好不知情一般?这都是正常现象吗?还有哥舒翰之死,高仙芝的惨败失踪,哪一个不是因为唐朝的内部斗争而引起?说的更难听一点,安禄山所取得的一连串决定性胜利,都是天可汗君臣拱手送上去的,怨不得旁人!”
这番话说下来,磨延啜罗简初时觉得并不认可,但细细思量之下竟越发觉得有理,他一直以为这个舒服是糊涂蛋,所以才能成为怀仁可汗唯一放过的同族叔父,现在看来真相未必如此。
“难道,伪燕内部也有内斗?难道史思明根本不会南下解围?”
磨延啜罗终于从药葛毗伽的话中揣度到了他所要表达的真实意思。
“哈哈,啜罗啊,你能看透这一点就不简单,终于够资格与乃兄一较短长了!”
最后这一句话使得磨延啜罗猛然心跳加速,嗓子发干!
药葛毗伽说的虽然含混,但他却清楚,所谓乃兄便是其同产的哥哥怀仁可汗,至于一较短长又何须再明说呢?
“唐朝宰相也一定是看透了此点,才如此好整以暇的厉兵秣马!”
对于这种看法,磨延啜罗却显然不赞同叔父的观点。
“未必,听说唐朝宰相还派了不少人往济源一带攻略,为得就是断史思明的必经之路,以扫清后患!”
药葛毗伽闻言又点了点头。
“也是有这个可能,不过看那些赶牛人的形色,也许这一两日便会有大动作,你我叔侄也有幸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火牛阵了!”
听说马上就能见识到传说中的火牛阵,磨延啜罗也难抑心头的兴奋。
叔侄二人同时沉默的当口,忽有传令的军吏由中军飞马而至,送来了大军主帅的军令。
药葛毗伽是回纥部的主将,接过军令后打发走那军吏才将之展开,一看之下立时神色一变。
“所料果然不错,唐朝宰相明日要行火牛阵,你我叔侄这次可算有了用武之地!”
然则,磨延啜罗兴冲冲的看了军令的内容后,又不免有几分失望,这一次他们仍旧负责侧翼的袭扰和掩护,换言之,仍然是充当喝汤捡漏的角色。
“难道我回纥的骑兵勇士们还不如一群畜生吗?”
药葛毗伽却毫不以为意。
“那些畜生就算死光了,三两年便又可长成,若骑兵勇士则须至少十五年啊,孰轻孰重还分不清吗?”
磨延啜罗不说话,这一点他岂能看不明白,可究竟心里还是有点奇怪的感受,唐朝人打仗似乎总有许许多多的顾虑,就好像绑住了自己的手脚一般,如此打仗,不输才怪!
可令他十分不解的是,即便如此自缚手脚,此前百年来唐朝依旧打的草原各部族闻风丧胆,更是把强盛一时的突厥人彻底赶出了草原。如此只是想一想,都觉出唐朝人的可怕,如果他们放开了手脚,岂非无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