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张校尉可有异议?”
张贾赶忙起身行礼,拜谢。
“罪民代,代百姓们谢过使君!”
秦晋一摆手。
“你本就无罪,又何必口口声声以罪民自称?以后不要了!”
“是,是……谨遵使君之命……”
这一回,张贾内心却又泛起了阵阵暖意,原本以为下场堪忧,想不到却是虚惊一场,而看秦使君的态度,居然仍是颇为和善,一颗悬着的心也就如巨石落地一般,彻底放了下来。
屯田是秦晋早在产生招安汾北乱民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定好的,他深知以神武军现在的财力绝对不可能养活再多的人,现在凭借着数郡的财货粮食,供应现有军队都有些力不从心,倘若再多上数倍,恐怕让他砸锅卖铁也是难上加难。
但把汾北难民用来屯田就大大不同了,军卒的饭食必须是干饭,为了积蓄体力,一日两餐必不可少,用作屯田的百姓则可改为一日两顿稀粥,以果腹为主。
这种粮食分配也是没法子的事,在缺少吃穿的情况下,只能尽最大可能的不饿死人,至于吃饱穿暖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秦晋现在虽然仅仅是一个郡的太守,但实际上却掌握着数郡的军政大权,用钱用粮的地方,多到他都难以置信。总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事实上这就好比用八个盖子捂十口锅,无论怎么努力,总有两口锅是没有盖的。
这也没有办法,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叛军过境,又经过大战,像绛州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了。很难想象,河北道与都畿道那些反复经过战火蹂躏的郡县会是个什么模样。
秦晋现在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想其他郡县,目下只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抓紧时间组织招安后的乱民,全力做好屯田事宜。虽然今年大旱绝收,但地却不能任由其荒下去,眼看着冬麦的下种日子就要到了,不论如何也不能耽搁了来年的收成。
当了地方官以后,秦晋已经意识到粮食才是这个世界最重要的财货,甚至金银对他的诱惑力都已经退居在粮食之后。原因很简单,金银是矿山里刨出来的,一旦进入流通就不会损失,因而只能越来越多。而粮食不同,整个唐朝每年的产量就是这么多,经过人吃马嚼,以及各种损耗,能够囤积下来的已经很少,现在又要打仗,耗费的粮食将成倍增长。而粮食与金银则大不相同,一旦吃光了,烧光了,就要等到来年收成才能有新粮。
如此慢的更新周期,注定了粮食在战乱时期和灾害时节是比金银还要珍贵的物资。
现在这个年份,既在战乱之中,又是大旱时节。各地的粮食靡费超乎想像,而地里却又因为大旱而绝收或者大幅减产。
恐怕入秋之后,粮荒的威胁就会更加迫在眉睫了。
因而,秦晋在重视大军方略的同时,也更重视所控制郡县的囤粮工作。别的郡县他管不着,至少力所能及的地方绝不能放任不管。
经过战乱之后,百姓们纷纷逃离家乡,原本的户籍关系早就被打乱,各地的公田和永业田大多数都成了无主之地。唯一能够尽快恢复的法子,秦晋能够想到的,也只有集中人力,以集体生产的方式进行屯田。
如此,既解决了屯田的燃眉之急,也使得各地逃难的乱民有了栖身之地。
在焦急等待卢杞进入泽州以后战报的同时,秦晋一连发下几道公文,分赴各地,其主旨就是立即准备种粮,将在各郡县展开大规模的屯田。除了旧有的田地,秦晋还打算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开发荒地,尽可能的多种一些。
集中人力共同生产,有着巨大的潜能可以发掘,比起以往各自为战的分散农户,其效率则高出了一大截。
汾北这数万乱民招安之后,正好可以人尽其用,给了他们足够的活计以后,自然就可以安安生生的干活挣口饭吃。
非但如此,秦晋还保证,将尽快为他们解决衣食住,这几个问题。尤其是秋天一过便是寒冬,穿和住的问题也很是急迫。
现在天气尚暖,只要解决了吃的问题就可以保证不会死人,可一旦入冬以后,如果保暖不够,除了饿死以外,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冻而死。
因此,屯田并非临时政策,秦晋将陆续抵达绛县的数万人分了至少五批,分别派往主要的几个县内屯田,同时又就地搭建房屋,以供即将来临的冬季保暖之用。
张贾所在的营被留在绛县,他们每日的劳作除了平整田地以外,另一项就是砍伐树木,搭建房屋。只不过搭建的房屋并非那种独门独户的类型,往往是一大片搭建起来,里面竟能容下数十人之多。
收工之后,他们便以队为区分,集体住进搭建好的大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