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着心事,高仙芝的视察有点心不在焉。他站在黄河南岸,翘首向北遥望,只见大河自南向北而来,又在面前打了九十度的专责一路向东奔腾而去。之所以到黄河岸边,是因为他刚刚于此地设置了一支骑兵,一旦北方有警,可以在第一时间行动以保住蒲津不失。
一切虽然都已经准备就绪,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情绪怪异,难以言说。高仙芝忽然又想起了崔焕,这个年轻人很有朝气,又为人正直,不知此战过后,能否逃得一难。
“相公,相公,天子诏书!”
天子诏书四个字清晰的传了过来,高仙芝瞳仁立时收缩,这四个字今时今日于他几乎已经等同于催命符,天子一直希望他能拿出一个完整而又详细的反攻计划,虽然每次都硬着头皮应下了差事,然则事实的真相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忍向天子开口的。
以目前的战力,采取守势尚且犹有不足,又遑论反攻洛阳了?孙孝哲叛军虽然在商阳关一战中无功而返,表面上看唐军取得了大胜,但最近的情报却显示,商阳关一战不过是孙孝哲借机铲除异己的故意之举,换言之商阳关一战正是按照孙孝哲的计划打败的。
这也就解释了商阳关在举城投降后,却能够轻易被契苾贺重新夺回的原因。难道是的战斗力远远胜过叛军吗?显然不是,所有的唐军都是新成之军。而孙孝哲所领的叛军,则十之七八都是由范阳南下的百战老兵,双方的战斗力孰高孰低自然一目了然。
种种信息和推断‘交’‘混’在一起,使得高仙芝不得不谨慎对待任何一个决定。天子既然又颁下了诏书,十有是与用兵有关。
“回去接诏!”
回到关城,沐浴更衣后,高仙芝接下了天子诏书。前来送诏书的宦官笑眯眯道:“绛州大捷,圣人心怀大慰,高相公的压力也会减低不少啊。”
跟在高仙芝身后的火拔归仁偷偷瞪了那宦官一眼,这真是个没眼力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猛然间,他愣住了,又回味着那宦官的话,绛州大捷?难道秦晋在绛州打赢了?这,这怎么可能?面临两线作战,又打赢了绛州一战,秦晋那厮是神还是鬼?
火拔归仁不止一次的推演过绛州战局,断无取胜之理,现在乍闻捷报下意识竟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绛州大,大捷?”
宦官并没有在意火拔归仁突然‘插’嘴的无礼,仍旧笑着回答:“没错,秦使君在绛州打了大胜仗,圣人说自此以后北都与关中的通路再无阻断呢……”
此时此刻,高仙芝的震惊丝毫不亚于火拔归仁,但他毕竟将兵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要远远强过火拔归仁,震惊过后,感受到的更多是心下放松和欣喜。
绛州既然取得大捷,也就是说叛军于河东道的布置彻底将被打破,他不必再时时惦记着蒲津的安危,于潼关而言更是减轻了来自北方的压力。
归根结底,高仙芝又十分好奇,他真想立刻就知道,秦晋究竟是怎么打赢了这场根本就不可能打赢的大战。
也许诏书中会有他需要的答案,高仙芝以最快的速度展开了诏书,可诏书的内容却让他顿时如遭雷击,身子摇摇晃晃,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漆黑。
“高相公……”
“来人,快来人……高相公晕倒了……”
……
崔焕跟着秦晋进入了闻喜县城,年轻的使君动作迅速远超他的想象。不过三两日的功夫,心境差别之大令人唏嘘。响起前几日心中的决绝,不禁有种两世为人之感。
“崔参军原来在这里,秦使君有请!”
神武军甲士恭谨有加的相请,崔焕竟有几分伤感,因为离开的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