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秦晋将写好的军报交给麾下军卒,“送到大明宫中去,就说匪徒冒充禁军攻击禁苑军营,已经被悉数斩首活捉。”
同时,皇城禁苑均属北衙统管之范围,天子的亲信陈玄礼为龙武大将军,又兼管北衙诸军,所以这次的冲突也不能绕过此人。他本想行文一封送过去,但想了一想,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
“我去见陈玄礼,郑兄弟代为指挥!”
然而郑显礼却死活不让秦晋出营,理由很简单,他们在一夜之间杀了这么多权贵子弟,万一被陈玄礼捉了起来呢!
秦晋却让让放心。
“出了这种事,没有哪家会主动将污水揽上身,幕后主使并不简单,到局势尚未明朗之前,没人敢动我!”
见说服不了秦晋,郑显礼又令乌护怀忠带着本部骑兵随行护送,弄的秦晋很是不耐烦。
“带着五百人在禁苑中横冲直撞,是想授人以柄?不用,带随从两名即可!”
郑显礼又非要乌护怀忠随行,此人勇武超凡,可以一当百。这次秦晋便不再反对,反正要带两个随从,带谁不是带。
陈玄礼驻地在大明宫以西,秦晋出了禁苑以后饶过大明宫,走了大约一刻钟时间,便已经见到龙武军驻地外一反常态的聚集了许多甲兵。
要知道禁军寻常时候是不穿铁甲的,想必陈玄礼此时已经知道了昨夜禁苑兵营的战斗,而且还是对方恶人先告状。
“走!进去!”
跟随秦晋的一名团结兵有些打怵,便犹豫着说道:“将军,对方早有准备,咱们,咱们还是不去为好!”
秦晋笑问:“如何,怕了?”
团结兵大受刺激,竟梗着脖子道:“谁怕了,走就走!”
说实话秦晋心里现在也好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时假的,但是事到临头万没有退缩的道理,俗话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现在所面临的正是这种境地。
路上,秦晋暗暗感慨,都说长安好,所有地方官都挤破了脑袋要争当京官,可谁又知道京官有多么难做,每日睁开眼睛就要面对无数的明枪暗箭,能在这么险恶的官场环境下活到现在还官位不倒的,那才是真正的勇士啊。
据秦晋所知,从李隆基登基之前至今,一直活到现在又官位亨通的,一个是韦见素,另一个就是他即将要去拜见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
陈玄礼在天子李隆基还是临淄王的时候就是其心腹,参与了先天、神龙历次政变,同时此人又向来谨慎忠厚,所以天子一直对其委以重任,掌握对天子而言最重要的皇城禁军。
“站住!禁军重地,闲人不得靠近!”
负责警戒的禁军发现了秦晋三人,对其进行了郑重警告,但在发现这三个人身上都带有兵器以后,脸色均骤然一遍,不由分说便下令:“将之拿下!”
与此同时,十数骑兵立时便迂回冲了过来,之前嘴硬的团结兵已经吓的满脸煞白,不知如何是好。就连秦晋都暗暗攥紧了拳头。只有乌护怀忠面色平静,只死死盯着冲过来的骑兵,似乎随时待命,只要一声令下就痛下杀手。
“神武军中郎将在此,尔等休要造次!”
见十数骑兵已经近在眼前,乌护怀忠便以蹩脚的汉话怒吼了一声,十几匹战马到有半数受了惊吓,狂啸不止。
“神武军中郎将?秦将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晋的身上,秦晋欣然点头。现在秦晋的名头无论在文武官员中都响亮的很,这些禁军更是无人不知,曾有那日观兵的禁军一眼就认出了乌护怀忠,他生的胡人样貌又甚为魁梧是以能使人过目不忘。相比之下秦晋反而竟似泯然众人一样。
有了这一层因由,前来拦截的禁军们总算是客气了许多。
“既然是秦将军,请稍待片刻!”
其中一人回营禀报,不出片刻功夫就飞驰而回。
“请秦将军入营!”
到了辕门处,守门的甲士却将乌护怀忠与那个团结兵拦住了。
“尔等不得入内!”
秦晋冷笑道:“如何,尔等千军万马还怕我等三人?笑话,闪开!”一声呵斥之后,便一行三人进了龙武军军营。
到了帅堂,陈玄礼正襟端坐,满身铁甲穿戴齐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秦晋心道,陈玄礼果然是在针对自己。
“末将秦晋参见大将军!”
陈玄礼身居高位多年,坐在帅案后本就不怒自威,见秦晋行礼便颔首点头,以示知道了,然后竟一言不发,只直视着秦晋等着他说话。
再看帅堂两侧屏风后,似有人影攒动,秦晋面色坦然道:“昨夜有匪徒袭营,末将已经率部将之斩杀,俘虏。此次前来一则拜见大将军,二则通禀战斗情况。另有详情,末将已经行文呈送皇帝陛下!”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然后就等着陈玄礼的回答。
半晌之后,陈玄礼忽然笑了一声。
“好一个中郎将,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