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郑容道,“他都这么可怜了,你可千万不能抛弃他。一个人身负血海深仇,然后又被心爱的姑娘抛弃,来日是很容易就走上歧途的。尤其他还是个文武双全的皇孙,你要为大梁的天下太平着想。”
宋湘又白了她一眼:“你又知道他心爱我?”
“这岂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你母亲我别的方面不行,看人还是准的,你看他对你只差没把言听计从几个字写脑门上了,他心里就是有你。”
宋湘环臂沉脸:“那有什么用?我可不会犯傻了。”
再说了,他对她“言听计从”,究竟是不是“心爱”,还是因为内疚,谁知道呢!
郑容屏息看她半晌,撂手走出门去:“有本事回头你外祖父来了你也这口气吧。他可不像我,由着你这么挑三拣四的!到时候你再嘴硬,他把你硬许给别人我也不管了!”
“哎——”
宋湘慌得追出去,门外她已经跑得没影了!
说到外祖父,宋湘一身的神经能立刻绷起来——郑容的性子有一大半肖似郑百群,没有继承到的那一小半,便就是郑百群身为武将以及当家人的说一不二了。
她记得上次外祖父来看他们时还是父亲过世不到半年的时候,他听说他们一家孤儿寡母过的可怜,便二话不说到了兴平,把他们家养的十只母鸡一股脑儿扎起来装入袋,要带着他们去山西!
最后还是郑容以这一去便连宋裕留下的家产都不能给宋濂保住为由,好歹留下来了。
回头他来了,郑容要是把事儿说给他听,那她岂不是得头疼了?……
夏天天亮的早,天边鱼肚白变成层层的云彩,城门就吱呀着开启了。
等候在城门外的乡民鱼贯步入,拉开了京城喧闹繁荣的一天的序幕。人群中有一位蓄着络腮胡子的年过花甲的壮汉,坐在马车前辕上,睁大着一双锃亮的双眼睛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街景。同车的两位家丁模样的人,看上去反倒比他稳重的多。
“好些年没来京城了,没想到越发热闹了!”壮汉捧着大肚子,眉飞色舞地像个小孩儿,“我闺女真能耐,在这样的地方也能活下来!”
右边车辕上挨边坐着的一名四十多岁的布衣妇人瞥他一眼,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活似姑太太要活个命还挺不容易似的!人家勤快又能干,还有一双聪明伶俐的儿女,怎么就成活不下去了?”
壮汉被怼,梗直了脖子:“勤快能干有什么用?眼光又不好,我那女婿也太短命了些!”
布衣妇人抿紧唇,半日后似是忍无可忍道:“您要是想在宋家多待些时日,嘴上就学乖些吧!您怕是不记得,姑太太可最烦人家说姑爷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