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才并不知道李汗青心中的顾忌,却也知道“操之过急”的典故,再次打断了李汗青的话,“大帅与赛儿姑娘两情相悦,何来操之过急一说?”
说罢,他又郑重其事地补了一句,“周礼有定:男子二十冠而列丈夫,女子十五笄而许嫁,而有汉以来,男子十五六可娶,女子十三四许嫁……而今赛儿姑娘已年过十八,大帅固然等得,却如何该让赛儿姑娘再等?”
李汗青被问得一滞,旋即一脸讶然地移开了话题,“波帅竟研究周礼了?”
波才却依旧一脸郑重之色,“下官掌管训导部,身负教化百姓之职,而婚姻之礼自古便是人伦大礼,如何能荒殆?”
说着,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正题上,“物产之丰,人口之众,事关我军之成败,下官不敢怠慢,眼下宣民司正准备劝导适龄男女成家立室,大帅当做一个表率才是!”
李汗青不禁愕然,“波帅,此举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本帅亦知人口一事关系重大,可是……此事还是再等一等吧!”
自古以来,人口便是一个政权最重要的资源之一,历朝历代朝廷都会制定一系列的政策鼓励人口繁衍,所以,李汗青并不觉得波才此举有何不妥,只是,眼下根基未固,再搞出一大堆婴孩出来可就有些不妥了。
波才一愣,满脸狐疑,“为何?而今,我军已然据有四城……”
李汗青一声轻叹打断了他,“这南阳并非久留之地啊!”
波才一惊,“大帅要放弃南阳?”
李汗青轻轻地点了点头,“南阳确实是块宝地,但以我军目前的实力,很难将之据为己有。”
波才连忙相劝,“大帅岂可妄自菲薄!数万汉军已在育阳一线屯驻半月有余,却不敢北上一步……”
“不!”
李汗青却神色凝重地打断了他,“他们只是在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必将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波才一怔,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你是说,汉廷还在向南阳增兵?”
李汗青轻轻地摇了摇头,“以我的猜测,他们应该是在等另一样东西……”
与此同时,育阳城中夕阳西下,各部将士结束了操练,警戒地警戒,造饭的造饭,井然有序,城中的百姓也习以为常了,城中炊烟袅袅,一片祥和。
但县衙大堂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张温端坐帅案后,正捧着一封书信静静地看着,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堂下众将官分左右两列而坐,尽皆神色肃然。
良久,张温缓缓地放下了书信,轻轻地叹了口气,“此物确实含有硝、磺之物,但一众方士也弄不清其中关窍,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寻到克制之法啊!”
正如李汗青所料,张温他们正在等朝廷仿制他那土制手雷。
夜幕初临,气势恢宏的大汉京城华灯处初上,外城三大市依旧车水马龙,客商云集,人潮熙攘,极尽繁华之盛景,丝毫不输往昔。
虽然黄巾在东郡和南阳闹得天翻地覆,但大汉京城并未受到多大的波及,除了皇帝刘宏和一众大臣焦头烂额之外,一众行商坐贾和市井百姓,还得像以前那样讨生活。
当然,私下里已经有不少流言在市井传开了。
“听说了吗?官军前些天又在南阳吃了败仗……”
“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谁还不知道?三天之内传了两封加急军报回来……”
“你们说,那黄巾难道还真是天兵天将不成?要不然,怎么朱大人败了,皇甫大人败了,就连张司空也败了……”
“那来的什么天兵天将?俺听说是张角那妖道施了什么妖术,轰轰轰的就像打雷一样,就能让官军死一大片!”
“俺也听说了,这些天陛下不是招了很多道门天师进宫吗?听说陛下就是让这些正道天师来克制张角妖法的……”
正所谓“空穴来风”,流言不会毫无根据地流传出来,只是在流传的过程会不可避免地掺杂一些臆测。
早在第一封加急军报从育阳传回来之后,刘宏便下诏招徕了很多炼丹的方士,当然,这些方士并不是流言中的什么“正道天师”,其中很多人甚至都不是道士。
炼丹一道萌芽于前朝始皇帝,自武帝以来才得以发展、传播,至恒帝大兴党锢之禁后,很多士人受到牵连便绝了入仕之念一心求道,于是炼丹之术才大行其道。
这些炼丹之人,一般都被称为方士,并无官方封赏的“天师”头衔,直到那封加急军报从育阳传来之后,刘宏才广招天下方士,封赏了几个“天师”头衔下来。
一众“天师”已经进宫数日,说起炼丹一事来也是头头是道,什么《五金粉图诀》、什么《玄珠经》、什么《金石还丹术》……直听得刘宏和一众大臣只觉云遮雾绕,玄乎其玄。
可是,几日下来,一众天师手段使尽,却始终没能炼出刘宏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