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东京城里的花朵开始绽放。
于若菊整个人,胸口却像是被什么一直堵着,十分憋闷,手脚冰凉,也呼吸不上来。
她回到小屋,看到尉迟文的第一眼,男人一如既往笑着:“今天又没什么事,怎么这么迟?”
于若菊问:“你没去忙?”
尉迟文回:“今天太子陪官家赏花,我懒得去。”
于若菊站在那,一动未动。
尉迟文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远离了些,但两只手仍然放在她身上:“嗯?今天遇到什么事了,不高兴?”
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目光是一如既往的迷恋。
于若菊被瞧得心烦意乱,她闭了闭眼,问:“牛家村的事情,是你做的?”
搭在她身上的手,一下子僵住,片刻,收了回去,尉迟文继而给出了她最不想听见的答案:“没错,是我。”
心里仅剩不多的希望,骤然熄灭,漆黑一片。
于若菊用力吸了一口气,“你觉得自己这样公平吗?”
尉迟文眨眨眼,直率了当:“为什么不公平。”
于若菊挽了挽嘴角,却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出任何表情:“赶尽杀绝,一点机会都不留,这就是你的公平?”
“你说说,”尉迟文笑了声,忽然变得正经:“你想要什么公平?”
“你起码……”于若菊脑子里,如走马灯一样,闪动着不久前医馆里的那些画面,那些对话:“起码给我们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在颤抖。
不需要更多东西,只要给他们一次努力的机会就行。
尉迟文皱眉:“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要提牛家村吧。我知道这件事是你推动的,可你也没有和我说一个字。”
他自顾自地总结陈词:“这么看来,很公平。”
尉迟文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于若菊立即抬手撑住酸意汹涌的鼻头,看向别处,轻声:“我不想在活的一头雾水了。”
尉迟文不明所以:“什么叫一头雾水?”
女人看回来,视线直视他:“难道不是吗?”
尉迟文越发困惑,眉毛快结在一块:“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瞒着你?牛家村的事情是我们说好的对吧?其他事情你也从没问过你,对吧?何来一头雾水?”
于若菊一言不发,表情凛然,不再与他对视。
尉迟文完全受不了她的眼睛里,变得没有焦点,没有他的存在。
他把她脸扳回来:“看着我!”
于若菊飞快拉开他手:“别碰我。”
“为什么?你生气了?”尉迟文留意着她脸上细微的反应,给自己解释:“你气什么?我都不气,你怎么回事啊?牛家村的那些小动作,你不是也一直瞒着我?我为什么不能做一样的事?我很久前就说过,我们之间不要提牛家村的事,我知道这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冲突,你别提,我也不提,我们都不要主动去提。但你必须清楚这一点,不管你们搞什么名堂,我都会给你们驳回去,就这么简单。我就要拆牛家村,毫无疑问。”
像是又想起别的事情,尉迟文深吸一口气,难以理解地说:“你背着我去岳玲奇,我也什么都没说。”
听见这个,木偶般僵滞了好半天的于若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尉迟文讥诮一笑,脸上也浮出了隐约怒意:“我为什么不知道?”
一句话,令于若菊不寒而栗。
她突然惊恐地意识到,她一直听说的,有关尉迟文的传言,似乎没有一句是虚的。
他们之间的鸿沟无法逾矩,他们根本不在一个世界,如果她真的照现在的趋势和他继续发展下去,自己小时候的誓言将会彻底被打破,与其他女人一样,一辈子生活在他的安排之下。
身居高位,尉迟文最烦的,就是这种不言不语的回馈。沉默总能最大化地煽动他的火气。
“为什么不说话。”
“不跟我解释一下?”
尉迟文催促着,像一只手手,把她往崖边推。
心灰意冷,筋疲力竭,于若菊抿了抿唇:“没什么想说的。”
她什么都不想说。
“不说话?那我来说,你一声不响去见岳玲奇,对我而言就公平吗?”
“说公平,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你对我就公平了?我对你付出真心,讨好你,就像一个傻子一样,让所有人都笑话我。我图你什么啊,于若菊,你告诉我?我图你什么?不过想你多看我一眼,每天高高兴兴的。”
“你呢,你什么都比我重要!你想做的事比我重要!未来比我重要!一个破村子比我重要!或许在你看来,你以前的那些不好的回忆也比我重要!”
他语气越来越冲,说到这里,连自己脸上都收不住冷笑了:
“公平是什么?这世界上有真正的公平吗?不公平是弱者的借口。清醒点吧,喜欢词曲?想和那个废物在一起?那我告诉你,东京城里喜欢词曲的多了,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你跟那个废物一个人都别想在大宋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