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
终于……有音讯来了。
于是齐志远忙是大声咳嗽。
而隔壁的乐者,似乎听到了讯号,于是乎,这曲儿,戛然而止。
于是……老者的眉头随之深锁。
似乎是因为自己听到了最动人处,却被齐志远搅了兴致。
可是……他似乎是一个极有涵养之人,哪怕是被人搅了雅兴,却也绝无责怪之意,眉头缓缓松开,面色逐渐又显得温和,举起茶盏,却不喝,只低头吹皱了茶水,将茶沫儿吹开。
外头的人匆匆进来,边道:“老爷,老爷……那老虎有音讯了。”
这是齐家的主事。
厅中很昏暗,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只是……这昏暗的厅堂里,却如上演的一幕默剧,厅中之人,每一个人都是沉默不动。
主事又道:“太湖的老虎带了上百个弟兄,突然袭了客栈,他所带的人,无一不是好手,善用刀剑和弓弩,且又是突袭,这客栈上下,斩了二十几人……只是……留了一个活口。”
老者又微微皱眉。
齐志远终于站了起来,厉声道:“怎么会有活口,不是说好了,鸡犬不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那太湖的水匪,那自称是老虎的狗东西,竟是故意想挟着一个活口,想要要挟我们呢?呵……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走卒而已,他安敢如此,明日……便剿了他们,让他们阖寨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不。”主事忙摇头道:“是出了一个岔子……白日里,那钦差,还有钦差的随从,就是那个长的年轻,颇为英俊,却极贪吃,还懒洋洋的那个家伙……他们……不在客栈之中……”
“什么……”齐志远身躯一震,脸色猛的不好了。
人不在……
齐志远脸额顿时绷紧了,急急的道:“不是此前叫人盯着了吗?”
“问题的关键……就在此……”主事道:“正因为人不在,所以太湖水寨的老虎便留了一个活口,想办法弄出那二人的下落。”
“他们去了哪里?”
“不……不知,盯着的人说,几个门都盯着了,没有下落,不过……不过……他们猜测,可能……他们自后门溜了。”
“被他们察觉了?”齐志远打了个冷颤,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若是对方有防备,那么……就一切都完了。
“可能不是被察觉了。”主事的道:“那客栈的后头连接着秦淮河,秦淮河里有许多的花船……小人白日见那个年轻的,就是那个好吃的……此人目光y邪,虽长的面如冠玉,却总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看上去,像是纵yu过度的样子,十之八九,他对此……很有几分偏好。可他们毕竟是来此公干,若是大张旗鼓去,多半也怕御史弹劾,老爷,您是知道的……他们……总要避讳一些的,所以……”
“查了没有?”
“查到了,有一个花船,上头的人说,来了一群古怪的客人,对男人有所偏好,也极舍得花银子,挥金如土,这个钦差,还真是看不出来,白日里冠冕堂皇,内里却不知搂了多少银子……不过……听说他们似乎一开始……想寻男子来,可后来因为客栈起火之后,改变了主意,匆匆寻了地方,登岸而去了。”
“看来……他们是察觉到了危险,跑了。”齐志远咬牙切齿,跺脚道:“就算是给我挖地三尺,哪怕是疏通南京诸卫的官军,还有这南京的三教九流,统统都给我明察暗访,非要将这二人……”
他说到此处……
那老者突然开口了:“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他这般一说,齐志远诧异的回头:“恩师,不是说好了……”
“我们的目的,是坐实魏国公府的谋逆大罪,所以才要诛钦差,现在那钦差,虽然未死,可他的行在被袭,他的随从,几乎死了个干净,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这一伙人,究竟是什么人?”
“您的意思是……”
“此人死与不死,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等已稳操胜券,接下来该是魏国公府惶恐不安的时候了,可是……他们现在便是跳进了黄河,也要洗不清了。”
老者顿了顿,又道:“接下来,就该是让人上奏疏的时候……想来用不了多久,这江南,便不会太平了,让陛下见识见识他的社稷不太稳当,也好……”
老者说到此处,嘴角微微弯起,自顾自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