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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和徐有容并不知道自己在唐三十六的口中再次变成一对奸夫,他们正在讨论先前的离宫之行。
“怀疑是一切不幸的起源,这是师叔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我知道这是对我的教诲,但我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或者会想到老师当初把我送入京都,也就是在他和圣后娘娘之间插上了一根刺,那么……这对他来说,也是某种不幸吧。”
“教宗陛下心怀天下,他感受的不幸,更多的是应该是这个天下的不幸,亿万黎民的不幸。”
“可是被老师这样利用,就算师叔他真的认为圣后娘娘应该退位,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吧。”
“所以说,你的老师确实是位谋者,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有容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看着陈长生说道。
星光与初秋的风一道从窗外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很舒服,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她不知道计道人或者说商院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厌憎过一个人。
虽然那人是陈长生的老师。
正因为那人是陈长生的老师。
世间有谁会如此冷漠无情地把自己一手带大的学生当作棋子来利用,也不肯放过曾经放过自己性命的师兄?
陈长生想起了凌烟阁里王之策笔记上记载着的那些话。
王之策在笔记里没有专门提到过计道人,只是在叙述一些凌烟阁的大臣与名将病死之前,自己前去探望时,曾经遇到过或者听说计道人来过。
作为当年大周王朝医术最好的神医,在那些大臣名将重病之时,奉旨前去探视诊病,这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反过来想,也可以说是计道人奉太宗皇帝之命前去探视那些大臣名将后不久,那些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便纷纷回归星海。再如果联想到计道人是国教正统传人,多年以后恢复商行舟的真实姓名执掌国教学院,暗中欲图推翻圣后娘娘的统治……
“我想……老师应该是太宗皇帝当年最信任的人吧。”
陈长生说完这句话后,忽然觉得窗外吹来的秋风有些寒冷。
房间里安静了很长时间。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要上溯到太宗年间,如果真的要延至那个遥远的、未知的大陆,那就太复杂了。
他和她虽然不是普通的少年少女,但毕竟要两个月后才满十七岁,他们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如何能够看穿这些重重迷雾?
“现在我们只能确定,教宗陛下对你没有恶意。”徐有容说道。
陈长生点了点头,这是他冒着巨大的风险才确认的事实,但其实他并不是能够完全理解,教宗陛下那一刻为何会住手。
如果真按教宗陛下说的那样,自己的身体里蕴藏着无数的圣光,把自己吃掉可能进入难以想象的境界,获得真正的大自由,从此超脱生死之苦,就连魔君为了吃掉自己都愿意冒险进入寒山,教宗陛下又如何能够控制住自己?
余人师兄说过,只有圣人可以抵抗自己鲜血的诱惑,这里说的是能力,并不代表着意愿。
如果换成陈长生自己面临这种情况,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选择。
在教宗陛下的心里,比这更重要的是什么?当然不是权势。
他在默默想着,那只能是人族的未来。
徐有容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还因为有所敬畏。”
像教宗陛下这样无论境界实力还是身份地位都已经在最高处的大人物,还会敬畏什么?
世人抬头便能看见的星空以及内心最深处的那片光明。
那片光明或者是道德,或者是原则,或者是爱情,或者是亲情,或者是一碗煎蛋面,或者是身体里的血,你浓我浓。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保有这份敬畏。
徐有容认为陈长生的老师就没有。
纵使身在高处,依然心存敬畏,这样的人很了不起。
从始至终,从天到地,从光明至黑暗,无所敬畏,这样的人很可怕。
现在为止,那个人始终藏匿在暗处,只知道他肯定会利用陈长生,却不知道他会怎样利用陈长生。
“我还是坚持在寒山时的看法。”
徐有容说道:“我们应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娘娘。”
陈长生静静看着窗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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