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悦不满地说道:“哼,就算你这样按国法来安排,可是你别忘了,他们的家人也是在我们庄里为庄客奴仆呢,想要把家人全都接出来当自由民,我倒要看看,他们得攒多大的功劳!”
刘道规的眉头微微一皱:“庾公,我这是好意跟你商量,希望你能带个头,主动地放这些将士们的家人出来与其夫君,父亲们团聚,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也是响应我大哥那套政策的举动,你非要以他们家人为质,逼他们重回庄园,被你们的子侄们报复,欺压,这样做对你有何好处?”
庾悦冷笑道:“好处?好处就是告诉所有人,想要离开我们庾家,得走什么样的程序,如果是立够了功,或者是赚够了钱,那是可以带全家走,但要是出卖主公,然后靠着外人的支持撑腰,就想逃离我们家,哼,想都别想。”
庾悦说到这里,舔了舔嘴唇:“这不是我庾家一家的规矩,是整个天下的关系,主仆不分,背主投外,这样的行为,难道需要纵容和鼓励吗?”
刘道规平静地说道:“如果立了足够的功劳,或者攒了足够的钱,那自然可以从奴籍变成自由民,如果因为这个人变成自耕农了,就去为难他们的妻儿老小,那算不得英雄好汉,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庾悦气急败坏地说道:“我们庾家的人,没得到我们的同意,就这样跑了,说到天上也没这个理。你说他个人因功得爵可以赎身我没话说,可要我再放走他们的家人,凭什么?!”
刘道规的脸色一沉,说道:“到时候朝廷会有法度,作出补偿的,而且赎身要多少钱,要多少功劳,也不是你庾家说了算,而是有朝廷的法规和政策来决定,如果你们大度点,主动成人之美,放人妻儿团圆,那会成为天下美谈,要是斤斤计较,想要榨干他们身上的每一文钱,那对不起,庾公,你们的不少事情,也只好公事公办了。”
庾悦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刘道规一向是面带微笑,平易近人的那种表情,但这会儿,却是嘴角略微上扬,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杀气的那种,他忽然意识到,无论是军中蓄妓还是自己暗通刘婷云,甚至这几个月来私结妖贼一方的官员之事,都是可大可小,真要追究起来给治个死罪都不为过呢。
庾悦想到这里,一下子汗出如浆,连忙说道:“刚才我一时失态,言出无状,还请道规兄原谅,我们庾家一定配合朝廷的法规,带头作出表率,这些,这些庄客们,要是想走,我们就让他们家人团聚,如果想留,我们保证不会打击报复,还会给他们加倍的好处。”
刘道规神色稍缓,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要有意为难你庾公,更不是想给天下树立什么可以背主求荣的先例,只是想鼓励大家都能从军报国,立功得爵,而不是要由你们世家来组织和发动,这样一来,这些人就成了私兵部曲,这就是割据分裂的前身,我们大晋如果能挺过这次的大乱,那和平来之不易,更不能因为一些私心就再开天下动乱之源。”
“你们庾氏这次立功报国,肯定也会有大量的土地,爵位之类的赏赐,一个家丁才能占多少地?而你们这次几十个子侄积累全军的功劳,那可以得到数百顷的良田,到时候可以接纳吸收新的流民成为庄客,又岂是区区数千人?”
庾悦咬了咬牙:“可是这些是经历过战争,能打的军人,和普通的百姓,农民完全不同,即使来三万人,也弥补不了这种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