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笑着拍了拍来人的肩膀:“陈兄弟,你怎么也来投军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前日里跟着徐羡之一起见过刘裕的那个精干探子陈遗。这会儿的他,已经换了一身皮甲皮盔,普通的中军兵士的打扮,倒是显得英气勃勃,容光焕发。
陈遗说道:“徐大哥入朝任职去了,这次吴地妖贼作乱,他的情报组织也几乎全毁,我在那里的兄弟们和家人都被妖贼所害,只有老母逃过了一劫,前日里被接回了京城,现在在徐大哥那里住着,我也算是没了后顾之忧,这次就来投军报国了,也是要为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刘裕点了点头,突然鼻子抽了抽,闻到了一股米香,混合着一点焦糊的味道,却是从陈遗背上的包袱里发出,他看着那个包袱,讶道:“陈兄弟可还是带了干粮前来?”
陈遗笑着解下了背上的包袱,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只见里面除了几件随身的衣物之外,就是用一包葛布裹着的硬米块,都已经焦黄焦黄,刘裕抓起了一把,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笑着放了回去:“这好像是烧焦的米饭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是每次锅底锅边的,对不对?”
陈遗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是那些锅边或者锅底的焦米,一般人是不吃的,但我家自幼贫穷,我娘每次都舍不得把这些焦米扔掉,总是刮下来,一个人吃掉,久而久之,也就喜欢上了这口,连带着给我们兄弟准备干粮的时候,也总是会放些这个,说是军中有时候艰苦,难免断粮,这锅里的焦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我性命,也说看到这焦米,就知道家中还有老娘在等着我,要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条性命回家。”
刘裕心下黯然,说道:“可怜天下慈母心,陈兄弟,你心中有老母,把这些东西也留着,更多的还是留个对娘的念想,真的是大孝子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这位陈兄弟,可真的是至情至孝之人,不知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做个传令亲兵呢?”
刘裕的脸色一变,循声看去,只见一众军士们齐齐地向着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人行礼,此人长须飘飘,气度不凡,在这军营之中,一身文官穿戴,更显得与众不同,刘裕见此人有几分面熟,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也跟着行礼道:“见过袁内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名士,身为新任吴国内史的袁崧,他的祖父是桓温帐下的第一谋士袁乔,足智多谋,文武双全,在辅佐桓温攻灭成汉的战役中,立下头功,后来出任尚书郎,龙骧将军等官职,而其子袁方平也因父亲的战功得以出任琅玡郡守,袁家也因此而为东晋的二等世家。
到了袁崧这一代时,少时就博览群书,文才过人,更是曾经亲自写出后汉书百余卷,也作出过行路难这样的名歌,在当时与羊昙之唱乐,桓伊之挽歌并称为当世三大名曲。当年淝水之战后,刘裕曾经在建康城的奴隶拍卖大会上与袁崧有过一面之缘,想不到一边经年,竟然在这里再次重逢。
袁崧的目光也落在了刘裕的身上,笑道:“这不是我们晋国的大英雄,北府军的第一勇士刘裕刘寄奴嘛,前日里你宿卫先帝的时候,我曾经有几次入宫时远远地看到过你,不过没来得及打招呼,今天终于在这里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