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史无前例(1 / 2)

锦堂香事 浣若君 3759 字 3个月前

青天碧瓦, 红柱高墙, 淡绿色的窗扇叫太阳曝晒着, 间或一声裂漆的声音。

黄玉洛太过愤怒, 缩在阔袖中的手一个紧攥, 居然生生撕裂了才养到三寸多长的长甲。

而首辅陈澈, 一袭绯色官袍笔挺,额头上汗意津津, 仰望着蓝天白云。

往日,他至少还有所转寰, 至少会说一句, 臣先忠先帝,再忠皇上。

至少还会哄着太后,于表面上把太后的面子给圆下来。

此时他咄咄逼人, 徜若他真的强硬下去,告老的黄积善,可就回不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了。

真是偷鸡不成还施把米。

黄玉洛身为太后,自然不好自己发声, 眼睛一瞪旁边的御马监提督大太监花礼,花礼立刻上前,指着陈澈道“陈阁老, 您今儿怕是吃醉了酒吧, 须知,咱们娘娘奉旨监国,可是奉的先帝的命, 您如此作为,可是于先帝不敬。

您再如此,娘娘可就要请先帝的遗旨出来,治你个不敬之醉。”

陈澈甩着袖子,简直耍起老小孩子的无赖来,一巴掌就飞了过来“狗杂碎,没根的东西,老臣与太后论政,你个老奴婢插的甚嘴”

这一巴掌摔的响亮,连黄玉洛都给吓了一跳。

陈姑尖声叫道“陈阁老,花礼当年可是伏侍过先帝的老人,您不敬他就是不敬先帝”

陈澈将阔袖往上撸了起来,索性连踢带打“老夫今儿就要打,非但打,老夫还要踢。先帝的牌位看着老臣呢,要真治罪,此刻就降道雷下来,看他要劈的究竟是谁。”

“太后,陈阁老这可是对您大不敬啊”

“娘娘,陈阁老如此,咱们慈宁宫可还有颜面”

照黄玉洛的恼怒,此时一杯毒酒药死了陈澈她都愿意,但她毕竟不比这些老监老奴婢们,默了片刻,她道“陈阁老也是吃酒吃醉了,罢了,让他退了吧。”

陈澈一番嘴仗大获全胜,甩着袖子哈哈大笑,踉踉跄跄的就要走。

但正所谓老鸹狂要打破蛋,也不知怎的脚一软一滑,他想去扶柱子却看晃了眼,从高高的台阶上径直就栽了下去。

咕咚一声,恰酒劲儿上来,陈澈就这样晕过去了。

几个小太监将陈澈扶了起来,摇他总是摇不醒,于是给黄玉洛报说“太后娘娘,这陈首辅瞧着是个喝醉了的样子,倒也未摔伤,但只怕是得给背出去了。”

黄玉洛站在台阶上,才叫这首辅给气懵了,此时瞧他叫两个大太监扶着,双眸紧锁,唇角带笑,额头上摔了个大包,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果真是个她从未见过的放浪形骸。

她一笑,道“谁说没有摔伤哀家瞧着陈阁老摔的厉害了,走,把他带回宫,送到御医署小心医治,再指两个大丫头伺候着。不等陈阁老醒过来,就不能放他出宫。”

她就不信了,自己身后有几大国公的鼎力支持,还降不伏这帮臭文人们。

叫人搧烂了脸的黄爱莲叫刘鹤送入宫时,嘴都叫人给撕破了,别的什么都不要,叫着喊着,让人把她的阿芙蓉膏拿来,自己要抽上两口。

她当初命人研制这阿芙蓉膏,本来是想凭此发财,赚大钱的。

岂知东西还没有卖出去,她自己先染上了毒瘾。

这要叫罗锦棠瞧见,必定还得再耻笑她一回。

抽了几口,她抬头见姑母黄玉洛冷冷盯着自己,连忙道“姑母,你再给我点时间,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可以斗败罗锦棠。”

黄玉洛替黄爱莲揉了一只在大的烟泡儿,柔声道“乖,早些儿睡吧,养好了身体,姑母还等着你与姑母一起争这大明天下,共赏大好河山呢。”

黄爱莲身败名裂,于满京城之中成了个笑话儿,人人喊打,除了躲在这宫里,本也无处可去了,抽着能给自己快乐的阿芙蓉膏子,哭一阵子又笑一阵子,喷云吐雾,沉浸在自己早已打败了罗锦棠的幻觉之中,渐渐儿的,睡着了。

这时,陈姑走了过来,端着一碗药汤,于边上站了许久,说道“咱家爱莲越来越没有分寸,为了一个罗锦棠频出蠢招不说,还严重的连累了小姐您的太后清誉,不行的话,就让她去了吧。

便您,您也该吃药了。”

黄玉洛轻揉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叹道“陈姑,咱们走的,是一条史无前例的路,爱莲也确实太蠢了些。但是怎么办呢”

她极难过的转眼看了黄爱莲一眼,忧心忡忡道“她此时还不能死,她还要生个孩子,在生子之后,难产而亡。”

陈姑听出黄玉洛话里的意思来了,断然道“那孩子留不得,这是药,您必须吃了它。一时昏了头不要紧,一碗药汤补过就是,咱可不能再冒险了。”

黄玉洛一根水葱似的指头搭上红唇,嘘的一声,旋即道“陈姑,作人,总不能只想着孩子啊,我还是个女人啊。”

陈姑本是气急的,因为黄玉洛这一句,也知道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住了嘴,但依旧端着那只药碗,那意思,还是想让黄玉洛把药给吃了。

抛却年青,俊貌而又挺拨的未婚夫,嫁给一个年龄可以做自己父亲的垂垂老者,初时黄玉洛还是少女,并未觉得有什么。

但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几十年中,叫后宫无数女人掏空了身子的皇帝,便龙袍着身,根儿腐了,是满足不了一个青春鲜活的女人了。

更何况,后来他还死了。

无论白日里如何过,黄玉洛正值一个妇人最鲜艳的年华,夜夜独守空闺,总有熬不过去的时候。

但她涉足也不过一回,一回而已,谁知就染上了麻烦。

按理,此时该一碗药汤解决掉所有麻烦的。

但黄玉洛突然就不想了。她曾经冒过非常大的风险,生了一个历史中本不该有的孩子,本来还可以凭着那孩子垂帘听政,也许还能继武周之后,于历史上再创一个女皇出来。

可是阻力重重,最大的一重就是陈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