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陇军队前赴后继,却也只能留下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尸体,难作寸进。
气可鼓而不可泄,当关陇军队疯狂冲锋却只能沦为对方绞杀之猎物,洞穿一切的弹丸在己方阵中上下翻飞恣无忌惮的收割生命,咬在嘴里这口气不可避免的泄掉了。
开始有骑兵踟蹰不前,悄眯眯的浑水摸鱼,嘴里喊着口号马鞭甩得啪啪响却半天没有往前挪动几步……后边跟着冲锋的步卒更是如此,眼见着右屯卫的防线铜墙铁壁一般不可逾越,己方的骑兵鸡崽子一般被肆意杀戮,一阵阵寒气自心底升起,步伐开始缓慢,阵型开始涣散。
宇文陇一看不妙,赶紧命令督战队压阵,这些凶神恶煞的督战队员手持宽大雪亮的陌刀,见到有人后退便扑上去一刀斩下,兵卒往往被一刀两断,喷溅的鲜血凄厉的哀嚎敦促着兵卒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
然而督战队可以威慑步卒,对于骑兵却缺乏约束力。
骑兵们冒着枪林弹雨决死冲锋,眼看着身前左右的袍泽一个接一个的被拖曳着橘红色光焰的弹丸击中纷纷坠马死掉,面前这二三十丈的距离好似生死天堑一般难以逾越,禁不住心生恐惧。
终于有骑兵顶着弹雨冲到刀盾阵前,却听得耳畔“轰”的一声,一枚枚震天雷从对方阵中投掷而出,落在骑兵阵中,登时炸得人仰马翻、残肢横飞。
这击溃了骑兵部队最后的一分士气。
离得远了被凶猛的火枪攒射,打得马蜂窝一般,离得近了既冲不开对方的刀盾阵,又得防着被震天雷炸,这仗怎么打?
血腥的战场将兵卒的勇气迅速耗尽,不少骑兵冲锋之中忽然一拽马缰,自阵地上调转马头,一路向北急驰而去。永安渠浩浩荡荡,横穿禁苑向北汇入渭水,只需沿着河渠一直奔跑即可抵达渭水,自然可脱离战场。
至于能否躲避右屯卫的围剿,这些兵卒根本来不及细想,即便想到也不会在意。
大不了便是做俘虏而已,宇文家的家奴与房家的家奴又能有什么分别呢?反正也不过是牲口一般累死累活挣口饭吃……
兵是群胆,万众一心决死冲锋之时,个体被裹挟其间根本生不起其它念头,壮烈赴死亦视若等闲。可一旦有人半途溃逃,将这口气散了,所有的恐惧、仓惶都将爆发出来。前一刻万众冲锋众志成城,下一刻军心溃散兵败如山倒,此等场面屡见不鲜。
眼下便是如此。
憋着一股劲儿的关陇骑兵冒死冲锋,地上的尸体层层叠叠,强大的压力与恐惧终于压垮了心中那根弦,士气一泄如注。第一个人向北策马而逃,旋即便有人随同而去,继而三人、五人、十人、百人……
一瞬间,骑兵部队狼奔豸突,向北沿着永安渠疯狂溃逃,任凭宇文陇气得头晕脑胀差点从马背摔下来,亦是无济于事。
而随着骑兵部队溃逃,紧跟在其身后的步卒陡然直面右屯卫的火枪,这些兵卒瞪大眼睛的同时,也开始追随骑兵的方向溃逃而去……
兵败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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