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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一路往上,霍法穿梭于摇摆的齿轮和弥漫的蒸汽之间,身旁是不时喷出烟雾的灰白管道。
夜色正酣,他的五感敏锐的如同野兽,修女的气味越发明显。他脚尖点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女吸血鬼不知为何,在看见他胸口的三环疤痕之后,便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只见她攀附在天花板上,就像一只大蝙蝠一样,握着灰白管道爬行,以躲避那些不时从角落里冒出来,抱着枪支,步履匆匆的士兵。
让霍法有些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跟在自己身后,但他也没有去询问的意思,也许自己从夜之神身上得到的力量让她觉得亲切也许是她想找到毁灭家族的真正元凶,但只要不妨碍他,他并不在意。
随着高度逐渐上升,在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最终目标之际,炮楼里的烟雾也越来越浓郁,灰白管道墙壁上出现了很多若隐若现的刻度表,模模糊糊,似真似幻,某种奇特的声音出现在霍法耳中。
那是时钟的嘀嗒声。
滴答滴答滴答转的不停。
里面还参杂着某种怪异的低语。
“一,二,三,四,五,六,七”
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掰着手指头数数一样。
可当他仔细去辨别这种声音,却发现那只是某种幻听,如同楼顶的玻璃弹珠,偶有出现,可认真去听时,却又消逝无形。
“一,二,三,四,五,六,七”
声音一遍又一遍,霍法转过最后一个接近克洛伊气息的转角。
他看见了一个背对自己的男人站在浓雾中,他很高大,穿着黑色的西装,举着一把古怪的大黑伞,大黑伞下是一头披肩又洒脱的纯白头发。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有人会在室内撑着伞,霍法心脏重重一跳,随后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自己曾经的老师,格林德沃。他居然正打着一把伞站在自己面前
肾上腺素瞬间压倒一切,他胸口的三环变得鲜红欲滴,甚至有无数针刺一般的羽毛从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里冒了出来。
“格林德沃”
他在内心狂吼着,如同一道电光一般冲了过去,手臂变成了一把巨型太刀。
唰。
一刀斩下,他径直从格林德沃的身体内穿了过去。触感稀薄,和斩过空气没有区别。
咚咚咚
他心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格林德沃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他只是在专心数数,而且,面前的格林德沃比教自己时,还年轻一些。
这一切都是一团迷雾,某种幻境。
霍法身体的异变逐渐逐渐消失,他恢复了冷静,站在原地观看起来。
在这团不知为何出现的幻境之中,格林德沃举着黑伞,站在完全不不知名的位置。他面前匍匐跪着七八个年轻的人,有的人穿着巫师的衣服,有人穿着麻瓜的军装。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乎都经受过难以想象的折磨,没有哪一个嘴角不是带血的。
“什么都不是永恒的,一切都是虚空的虚空。”格林德沃说道“在混乱之下,容颜终将化为枯骨,利刃将锈蚀殆尽,帝国亦可转瞬崩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问道,他抬起头。
正是曼斯穆勒,他穿着低阶军士的衣服,容貌比现在要年轻不少,只是那张尚为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让我们知道这世界毫无意义,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知晓毫无意义,或屈服于无意义,或奋力寻找属于自己的意义,我还不想屈服。”
他从口袋中抽出魔杖,那黑色的长老魔杖中喷吐出一道绿色璀璨的光芒,光芒在空中分化为七只透明手臂,每一只手臂都按住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脑袋,一握一抽,一个个透明的光点从他们的七窍中溢出,飞进了长老魔杖之中,“从现在开始,没人可以杀死你们,去吧,找到唯一的永恒之物,让我看看你们最终的答案。”
烟雾缭绕着消失了,霍法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曼斯的记忆。这么说来,这个麻瓜倒和自己经历有些相似。同样经历过格林德沃的摧残和折磨,也同样拥有自己笃信的东西,只是他们相信的东西并不一样。
一直跟着霍法的女吸血鬼也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她跳下一直攀附的灰白管道,走到霍法身边,“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你干嘛总是跟着我”
霍法反问。
“你是去为我族人报仇的么,如果你不是凶手,肯定知道凶手的身份,对么”
霍法摇了摇头,复又缓缓点头,“我的确知道。”
“那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女吸血鬼立刻说道。
霍法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顺着管道向前走去。每往上一层,他都能看到一些杂七杂八的幻象。这些幻象非常古怪,有的是曼斯的,有的却是克洛伊的,他甚至还看到了曾经在噩梦世界中,克洛伊噩梦的教堂和神父,就好像某种古怪的融合正在这个炮楼里发生。
他越发的不安了。
穿过最后一层幻境,他来到了沙恩霍斯特战舰的最顶层,一片黑暗中,他终于看到阔别许久的修女。
这是一个类似手术室的地方,周围挂满了稀奇古怪的手术用具,而她坐在房间中央一个铁制的椅子上,双脚被换装的铁镣固定,双臂呈十字张开,低垂着脑袋。手臂上带着很多很多被导管连接着,鲜血从手臂流进导管,再从导管延伸进未知的黑暗。那正是他闻到的鲜血气味的来源。
霍法快步流星的来到克洛伊面前,半跪坐下来,拍了拍修女的脸颊。
“嘿,你怎么样”
没有反应,且入手冰冷。
他心脏停跳了一拍。
“我想的那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霍法这样告诉自己,随后才用手掌摸了摸修女的脖子,还有脉搏。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了口气。
“喂,醒醒,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按住克洛伊的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
这一次他用了点力,克洛伊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抬起眼皮,不过瞳孔却很涣散。那是失血过多导致的失明症,
“是你么霍法”她这么问,用耳朵侧向他。
“是我。”
霍法声音有些颤。
无穷无尽的杀意在他胸口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