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巨大的圆月之下,地下城的沙地上,另一名灰发少年同样侧倒在沙地上,不能言语。他能听到远处有人用高亢的声音尖叫。
“霍法”
那是修女绝望的声音。
他努力昂起脖子,看着胸口那透体而出的利刃,再看着曼斯胸口那个仍旧在不断涌血的豁口。他像没事人一样站着,而自己却能感受到生命飞快的流逝。
霍法脑袋有些发懵,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胸口被戳烂的麻瓜,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站在自己,拿刀子戳自己胸口,他是怎么做到的只怕是吸血鬼也没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吧。
“你是怎么”霍法呼吸困难。
“想知道”
曼斯指了指自己胸口,笑道“我不告诉你。”
他抽出利刃,当啷一声将钢刺扔开。带血的钢刺在沙地上滚出老远,随后,他毫不含糊的拖着跪地痛哭的克洛伊,扭着她的脖子,强行让她看着霍法,
“看着他,好好欣赏欣赏你的朋友死亡时的状态。如果你还想保存住那群小孩,最好快点达到我的期望。”
霍法想要说点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许是咒骂一声混蛋,也许是最后安慰一下修女,但他发现什么都做不到。
“你放开我,放开我”
修女被曼斯拖拽着,如破麻袋一样渐行渐远。
生命在极速流逝,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做出任何事,他捂着胸口从墙角滑倒在地,黑暗逐渐吞噬了他的眼瞳。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曼斯拖着修女,带着那群小孩,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要死了么
他看不到任何机会,这是他有史以来受过的最终的伤势,也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已经完全踏进了鬼门关之中。冥冥之中,他甚至看到了死神在对自己微笑。
这一刻,千般无奈涌上心头。
功亏一篑,就差一点,一点。他就能把修女送去伦敦,也许法蒂尔会借助她的能力改变历史,也许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阿格莱亚。
阿格莱亚想到她,一股剧烈的痛楚在霍法体内燃烧,他忍不住开始呻吟。那是爆发于内心深处的、抑制不住的求生。
要死不,他绝不可以死。
他的生命背负着她的期望,无论如何,他都不可以死。
但他的心脏已经被刺穿了,即便是活化状态,也不能修复如此致命的伤口,他不断把魔力转化为生命,可是生命却顺着伤口不要命的向外流逝。
他趴在地上,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不死的办法。但无论怎么想,都显得不切实际,他身边连一个活人都没有。
巨大的不安如海水般将他淹没,灵魂如风中残烛,入眼可见一片漆黑,只有麻木的嘴唇还能尝到从自己心脏处流出来的鲜血。
还有机会么
感受到嘴唇上的温暖。
那是血液的温度。
在这味道的的刺激下,一个大胆且疯狂的想法油然而生。还有最后一丝机会。
他用尽全力,将全部的魔力转化为生命,勉强睁开眼睛,支撑着自己,苟延残喘着,一点一点的拖拽着自己,向远处的血池爬了过去。
最终,他在大理石的池沿停了下来,此刻他已经不能呼吸,离死亡只有咫尺。
鲜血从他的嘴巴滴落血池之中,他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做不了。
月光再度破开乌云,从穹顶照射下来,那汪沸腾的血池原本已经平息了下去,然而,在它品尝到霍法的鲜血之后,它再度沸腾起来,如一个兴奋异常的有机生命。
随后,无数由鲜血构成的血手从血池中伸了出来,抓住霍法的身体,将他拉下了池心。
随着噗通一声轻响。没有丝毫浪花,血池回归了平静,不再沸腾。
剧烈的痛苦消失了,拼死一搏得到了回报,某种神奇的力量包裹着他,让他感到了极致的温暖,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仿佛回到了母胎之中。
破碎的心脏在某种力量作用下,一点点的重新组合,回归,变成一个整体,一个崭新而未知的东西。
这一刻,他可以在鲜血中呼吸,甚至可以透过鲜血看到外面的一切。那皎洁的月亮,以及月光中飞舞的虚影。
一些破碎的画面和呢喃包裹着他,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畔窃窃私语,“睡梦之后,唤醒沉眠的血皇后,八只野兽,诞生于八个不安夜晚,圣钉穿透罪人之血肉,一句祷言,献给被召唤的英雄”
耳语从他耳边响起,他从血海中抬起头,无数血手托着他。让他和天空那轮月亮越来越近,他能看见那颗星球上遍布的陨石坑,还有一个蒙着面纱,却没有五官的女人,她浑身笼罩着朦胧的光芒,十指如绸缎般在月球之中飞舞。
“光明诞生于黑暗,却背弃黑暗,诅咒黑暗,从漫漫长夜得到解放,在短暂的白日中得以沉眠”
耳语从没有停止,它也不像是一个人再说,而是无数人嘈嘈切切的私语,那绸缎般的指头一点点的包裹住霍法,将他紧紧束缚,巨大的虚影将他捧起,一点点的向女人的脑袋飞去。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而后,他看到那个女人没有五官的脑袋裂开一条细缝,如同拉链一般,在那道裂缝之后,是璀璨的银河,令人心生向往。
他惊叹于这股美景,还有这被包裹的温暖,一时间如痴如醉,任由飞舞的十指包裹着自己,将自己送进了巨口中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