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食房取饭食,隔日便来了两个伺候丫鬟。
楚然也渐渐明白了,虽然这几天凌九卿没见过面,可他一直监视着她呢。
似乎是另一种迟来的补偿。
楚然受的心安理得,左右自己在这个世界吃了许多苦,善待自己一下也不为过。
本来一直很平静的。
直到一日,她的院里迎来了白绵绵。
白绵绵来时,楚然正在躺在榻上边翻话本边吃驴打滚,话本里无非是些狐狸书生状元郎的桥段,她都能背下来了。
而这时,白绵绵出现在门口,小脸苍白,两颊瘦削,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
楚然沉吟片刻,将驴打滚推了出去“白姑娘要不要来一点”
“”白绵绵没应声,只打量她一眼,声音呢喃,“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
说完,她便又跑了出去。
楚然挑挑眉,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话本。
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下来,丫鬟早就机灵的掌上了灯。
楚然换了个姿势,她正看到书生发觉小狐狸是一直照顾他的好妖,而小狐狸早已香消玉殒,正悲痛欲绝着,门口一阵忙乱的轱辘声传来。
楚然有些不耐,扭头正看见半个多月没露面的凌九卿坐在轮椅上,松一口气的模样“今日绵绵来了”他出声,声音已经平静。
“王爷消息真灵。”楚然还想翻页,话本却被人夺了过去。
楚然皱眉,见他神色紧绷又笑开“白姑娘脸色不好看,你不去瞧瞧”
凌九卿一顿,良久从袖口掏出一个红色瓷瓶。
“这是”
“去你额角疤的。”每日上朝,看见柳郁额角的疤,心里便烦躁。
“这个啊”楚然摸了摸额角,“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消不了。”
凌九卿睫毛颤了颤。
“那母蛊在体内爬啊爬,以血为食,以骨为榻,十五日一放血,三次后,母蛊便会腐在骨子里,它若是安生些还好,就怕它往心口和脑门上窜,钻心的疼啊。未曾想,最后它竟腐在我脑门了”楚然说的很平淡。
满意的看见凌九卿脸色更苍白了。
本以为他会同那日一般离开,可他下瞬竟平静了下来,打开药塞,在食指中指上抹了些药膏,径自揉着她额角的疤。
楚然皱眉“说了不管用”
“你那时也这么对我的,”凌九卿声音淡淡的,“我也说了不管用。”
楚然“”
自那日起,凌九卿一改往日不见踪影的迹象,每日天色刚入夜,他便准时出现在门口,拿着卫风说当世赛华佗亲手调制的药膏,为她涂抹。
最初楚然还回绝一番,可他一如既往的来,她也就不说话了。
额角的疤消不了,如同胎记似的,注定跟这具身子一生一世了。
凌九卿早在第三日便已知晓,可他仍旧日日来,次次抹,不知是想抹去那个血疤,还是消去和柳郁相似的印记。
如此这般一个月后,凌九卿没来。
就在楚然以为他不耐烦了时,妆娘来了,将她拉在铜镜前好一番打扮,尤其在那血疤上扑了好些脂粉,直到遮盖的七七八八为止。
她们还为她换上了盛装,楚然微微抬眸,便听见小棺材在角落里的惊呼“这么一看,你这气场倒像个大人物”
楚然笑“你怎么不想,我本就是大人物呢。”
说完,便随下人去了前堂,到了方才知,今日凌九卿设了官宴,宴请群臣,便是连皇上最近跟前的红人柳内侍都请来了。
楚然走进去时,众人纷纷朝她看来,眼里无一不诧异。
秦王宠爱白绵绵,满朝文武皆知,而今,竟出来一个陌生女子
却唯有柳郁,死死盯着楚然的额角,手中酒杯攥的极紧。
“然儿,过来。”主座上,凌九卿对楚然伸出手。
楚然慢条斯理的走了过去,没有伸手迎上前,只坐在他身侧。
凌九卿也不恼,拿起酒盅啜饮一口,扭头望着她的额角,声音极低“我竟忘了,你元是这般好看的”
“啪”
座下,一声酒杯碎裂之声。
“柳内侍可有事”众人皆望向那人被碎片扎破的手。
楚然则径自望进柳郁的眸中。
幽深平静下泛着涟漪,如死水微澜。
柳郁同样望着她。
没有额角的疤,她甚是好看,正如她那日所说“她比白姑娘好看”,可是
另一只未受伤的手,静静抚向额角,伤疤凹凸不平。
“相公,这可是你我二人的情人疤呢。”她曾在他耳边呢喃。
他很是悔,悔那时,她主动提及时,他没有唤她一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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