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依然不自觉地扬起。
长到十七岁,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过春节。
团圆饭、贴春联、放鞭炮,一切对他而言都很新奇。哪怕是在旁人看来有些繁复琐碎的相互拜年,都显得极其有趣。
原来。
昨天的忐忑已然消失殆尽,扬了下眉,少年淡淡地想。
正常家庭原来是这样生活的。
送走最后一拨前来拜年的小朋友,累得不行,坐在沙发上歇了一会儿,向洁冲时晚他们招手“过来过来。”
“这是给你们的。”一早就准备好,她把红包拿出来,“都收好啊。”
时晚高高兴兴地收下,犹豫两三秒,时辰也没有拒绝。
反倒是贺寻一愣。
“阿姨”红包拿在手里仿佛烫手,他下意识拒绝,“我就不”
从来没收过压岁钱。
这是少年的本能反应。
“行了,别废话。”还没说完,向洁就摆摆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儿,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挂念着还在呼呼大睡的时远志,她起身进了主卧。
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贺寻捏紧红包。
他恍惚想起,昨天时远志也是这么说的。
一家人
这个概念于他而言有些陌生。
一向视他为空气,沈怡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偶尔在饭桌上朝他投来目光,多半也是厌恶冷淡的视线。
至于沈怡过世后,贺家的人一个个提防他会跑出来分财产。
自然更不可能有好脸色。
可向洁和时远志的语气一个比一个自然。
就像真的把他当做自家人一样。
“你在发什么呆呀”
看着少年捏着红包愣在那里,顾忌着时辰还在一旁,不好太过亲昵,时晚只伸了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
从刚才就感觉他怪怪的,不知道一个人在琢磨些什么。
少女动作很轻。
贺寻却蓦然惊醒。
“没什么。”一开口,嗓音有些哑,贺寻摇摇头。
他只是觉得他运气很好。
这话说出来,旁人听了都要吓一跳。生母早逝,不受父亲家族待见,身上零零碎碎一身伤,还有一只眼睛到现在依旧无法视物。
怎么看都不像运气好的样子。
然而此刻。
窗外是热热闹闹的鞭炮声。
身旁是神情懵懂的少女。
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他更幸运的人了。
到底是小孩子精力旺盛。
歇息没多久,钱小宝就带着一群小孩站在门外敲门,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眨着星星眼盼望贺寻带他们一起堆雪人。
“你怎么这么受欢迎呀。”
小豆丁们乌泱泱把少年围在最中间。
时晚就笑了。
她还记得当初院里小孩们见到贺寻恨不得挖个地洞赶快钻进去的场景。
根本来不及答话。
小豆丁们一会儿要滚雪球一会儿要折树枝,被支使得团团转,贺寻哪里还有空暇的功夫。
待到终于在院里堆起一个雪人,额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这群兔崽子。”雪人吸引走孩子们全部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能从中脱身,贺寻直摇头。
而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我们以后还是生个安静点儿的小孩。”俯身至少女耳边,他沉声道,“嗯也不要静了。”
钱小宝这样咋咋呼呼的惹事精要人命。
时辰那样过于懂事的孩子又太过早熟。
根本没想到少年会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愣了一下。
时晚拿雪球砸他“你说什么呢”
不敢还手。
一米八几的少年被娇小玲珑的少女追着满院子跑。
“你姐姐好凶啊。”印象里时晚一直都是温柔可亲的大姐姐,目瞪口呆,钱小宝冲时辰说。
眨了眨眼。
时辰没说话。
腿脚不便,到底体力比不上其他小朋友,玩了一会儿有些累。
他轻车熟路地到门房去向老林头讨水喝。
一脚深一脚浅走到门口。
还没来得及敲门。
引擎声响。
遥遥的。
一辆黑色轿车从巷口开进来。
“小朋友。”停稳车,摇下车窗,露出一张英俊的脸,“贺寻在吗”
没有立即答复。
慢吞吞扫了对方一眼。
时辰偏了偏头“你是他叔叔。”
一个肯定句。
后来时晚跟时远志夫妇提起过贺子安的事,在一旁玩陶泥,时辰也就顺便听了一耳朵。
平心而论。
这对素来不睦的叔侄俩长得确实很相似,只是贺子安带着几分邪气,看上去就有些轻佻。
似乎有些讶异时辰一眼就认出他是谁,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贺子安愣了下。
随即很快笑了。
“叔叔”漫不经心中带着十足的恶意,他沉声道,“他还是不肯认我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