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2 / 2)

“好了,我该回去了,就此别过吧。”她摆了摆手,又朝着殷府而去。

两人在朝上吵得再如何不可开交,但是并不太影响二十六年的感情。殷姮与兰沁禾,就如凌翕如万清,患难之后千丝万缕的情谊是分不开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分别,兰沁禾回了将军府,她去见了万清。这几日万清的病情反反复复,使人有些担心。

“二小姐,药好了。”丫鬟递上了碗,兰沁禾接过,“辛苦了,我来吧。”

端着碗入月门,她先将药搁到一旁,自己坐到了床沿上,轻轻唤醒了万清。

病榻上的老人唇色泛白,安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声响。

兰沁禾一连唤了七八声,万清才缓缓睁眼。

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稍显涣散,过了片刻才凝聚起了神光,有了清醒的意识。

“母亲,该进药了。”兰沁禾扶着她起身,将软枕靠紧床头,又把被子给万清拉到了脖颈盖严实。

万清一动不动的由她动作,看着女儿把药吹凉,一勺一勺地喂进嘴里。

万清不是兰沁酥,喝药没有那么麻烦,安安静静地喝完之后,兰沁禾又将准备好的白水喂给她,捧着一个小盆等着她吐出后拿了手帕帮万清擦嘴。

“您这两日的气色看着好些了,我问了御医,冬天之前就能大安。”兰沁禾笑着同母亲说话,“内阁那么多事,可都得等着您回去料理啊。”

万清轻哂,“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无尽。”她面朝了兰沁禾,“先来说说这些日我女儿的事吧。”

兰沁禾眨了眨眼,“酥酥又闯祸了”

万清摇头,“沁禾,朝中的许多事情,王瑞都瞒不了我,你那点小伎俩不管用。”

兰沁禾低头应是,“女儿不敢。”

“这几日你在外面是好一通拨云搅雾啊,太后、皇上、京中王侯还有内阁都被你吓怕了,他们又动不了你,真是像供祖宗似的供着你,就连皇上都得闭门躲你。”万清笑意愈深,“这份殊荣,天下无二。”

“母亲”兰沁禾悻悻地缄口。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侧靠着枕头,用闲聊的姿态同兰沁禾谈,“你动了天下最不能动的棋,可是太后却当众烧了灭兰门的圣旨、圣上再三地回避你、九王爷联合众王献银,你更是毫发无伤,不过是被朝廷冷落了一段时日。”

“沁禾呀,”万清伸出了一只手,抚摸着女儿只插木簪的鬓发,“你知道这背后是什么意思吗”

兰沁禾无言回视。

万清眸中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她低声嘱咐,“好好地教导大皇子,那是比什么打仗、什么筹钱更加重要的大事。”

兰沁禾一愣,继而又苦涩道,“母亲,只怕等不到那一日啊。”

谁又能保证大皇子日后会是什么样呢。

“愚公移山,但凡动摇根本的大事从来不是一日之功。”万清浅浅地笑着,“母亲的日子到头了,在朝中周旋了三四十年,意气、志气都早就磨平了。可我的女儿还在,三十年后我的孙儿还在,西朝也是如此。龙骨一日不碎,龙魂就一日不息,你明白吗”

地利人和渐起,缺的不过天时而已。三分有二,足矣。

万清微微仰头,望向了远处,“自尧舜禹至今,已有三千余年,历时二十四朝。从石器到金属,从土房到高楼,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沁禾,哪怕是最坏的结果”她顿了顿,“将目光放远些,做官为何,忠君为民而已,二者得其一,就不负来世一遭。”

“母亲。”兰沁禾咬着唇,眼眶微湿,“可若是不能两全,又有何面目去见先祖”

万清扭头看向她,“我只是说最坏的打算而已。如今龙首已抬,跃深渊、见青日是早晚的事,你只要静心教导大皇子就是了。”

“母亲真这么想”

万清闭目颔首,“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我便能这么想。”

兰沁禾低头,她看着自己的祥云官靴,半晌开口,“女儿明白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万清换了话题,“我听闻你之前在内阁几次与殷姮争吵,你们现在如何了”

“我来时还碰见她,与她家常了两句。”兰沁禾帮万清滑下来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母亲放心吧,我和殷姐姐感情依旧,不会因为政见不同就闹别扭的。”

“那就好、那就好”万清笑了两声,继而又淡了笑意,“你平日得空还是多去看看她吧。”

“怎么了”兰沁禾不解,“她手里的公务和家事也忙,我不好多打扰她。”

万清听罢,轻叹一声,“只怕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打扰她了。”

兰沁禾一怔,“母亲何出此言”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有人问我为什么文名明明是九千岁,慕良的戏份却那么少,并不是这样的,他最多只占半个千岁。

自尧舜禹至今,已有三千余年,历时二十四朝。从石器到金属,从土房到高楼,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哪怕是最坏的结果下一朝、下下朝,只要有人生了这个火苗,千百年之后总有机会窜天灼日。不必执着于西朝,将目光放远些,做官为何,忠君为民而已,二者得其一,就不负来世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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