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摘星》【大杯求票】(2 / 2)

权贵家的护卫外出扰乱城内治安,身着黑衣的私兵、炼气士,已开始猛攻朝歌城城门。

更有匪徒流窜,四处起火。

不知所措的平民,跳出来高呼帝辛失德的老臣,突然出现在各处街巷、高呼帝辛为天地先祖所抛弃的女巫团

“这算什么”

李长寿苦笑了声,“人力不敌仙法”

鸿钧道祖微微摇头,言道“这就是人心之阴暗。”

“师祖可是想劝我,不必为生灵费心太多”

“不错,就算你为他们对抗天道,他们对你不会有感激,也不会有半点恭敬。”

鸿钧淡然道

“生灵之心便是这般贪婪,为一己之私、自身快意,哪里会去管旁人死活。

你想的是如何为生灵争取自由,贫道想的是如何让生灵与天地更长久存续。

贫道思考了漫长的岁月,极其漫长的岁月,最后发现,降低生灵之欲,就是唯一的答案。

自由需被约束,放任只会导致灾厄。”

李长寿却道“那也不应天地由来约束。”

鸿钧微微摇头“自由的诱惑面前,人做不到约束自身。”

“但一个集体就可做到,当个体的行为被集体形成的道德底线和形式规范所约束,当向善避恶成为集体人质,就可以做到间接约束自身。”

“生灵之恶只是被掩盖,只要稍加引诱就会爆发,并未消除隐患。”

“一个集体不只是绽放生灵之恶,也有生灵之善。”

李长寿道“一个思想成熟的生灵个体都会明白,我们所见不只是善,也有恶,这就是现实,我们要做的是抨击恶、宣扬善,如此维护这个集体的生存环境。

师祖似乎试图以广成子师兄为例子,来说服弟子,但广成子代表不了生灵这个整体,甚至代表不了阐教仙这个小圈子。

师祖,你我理念有根本性差异。

善恶本就会同时存在,天地为何不能给生灵的善恶多些包容

天道本应至公无私,师祖您作为先行者,本应去引导生灵向善,为何天道与师祖融合,却选择去镇压生灵”

鸿钧道祖叹道“若长庚能坐在贫道这个位置,自会明白。”

“又是这般无用的套话。”

李长寿道“师祖若是能说出具体缘由,弟子立刻带人离开洪荒,化作遁去之一,成全天道、成全师祖。”

鸿钧道祖目中划过一缕厉芒。

“师祖您说不出,”李长寿叹道,“天地本无性,何处惹杂情。”

“看戏吧。”

鸿钧道祖面色有些不满,却并未发作,再次闭目不再多言。

李长寿摇摇头,重新凝视朝歌城之局,目光落在那大王宫中。

“大王,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各处匪徒纵火作乱”

“大王姬发小儿有备而来,城中有叛徒与他里应外合”

“那周军无比蹊跷,一个个竟都有百夫不当之勇这绝对是那些仙人用了手段不然诸位将军绝不会如此败退”

“还请大王暂避”

“还请大王暂避”

王座之下,商国众大臣跪伏于地,一声声不断呼喊。

王座上,帝辛双目有些无神地注视着殿门之外,那被火焰染成了橘红色的阴沉天空。

“寡人可是做错了什么寡人、可是错信了何人”

“大王”

王叔比干自殿外疾步而来,顾不得自身气喘吁吁,高声喊道

“还请大王立刻移驾东行我商军精锐俱在东征

此战非大王之过,非将士之过

然大王只需避开今日之死劫,明日自可自东起兵夺回朝歌城我商民万众一心,定不负王”

“闭嘴”

帝辛忽而一声暴喝,起身怒骂“寡人岂是那般畏缩逃散之王寡人可会怕了这姬发小儿”

“大王”

比干定声道“此时绝不能意气用事,大商之基业在大王肩上”

“先祖都在注视着寡人先祖都在看着本王”

帝辛双目中满是血丝“寡人这就亲自率兵,寡人要与那姬发小儿一战”

比干大喊“大王,我商军未败”

“报西城失守,周军冲破城门朝王宫而来其数无法计算”

“大王您先走啊”

“不可争一时胜负”

“都闭嘴”

帝辛大吼一声“都给寡人滚,滚”

“陛下,”比干疾步向前,“子受你清醒些”

“比干你大胆直呼本王名讳”

帝辛咬牙怒骂“左右来人,将比干押送大牢,责他十鞭,立为商之罪宗”

门外立刻冲来数十名甲士,一拥而上将比干押下。

“谁敢过来”

比干扭头大吼,那有些苍老的面容威怒不见,又抬头注视着帝辛,定声道

“大王,比干知大王心意,那周军今日就算夺了朝歌城,就算占了运,他们也无法在商地立足,也需一个稳定我大商子民的牌匾,比干定不会死。

但大王大王啊

比干辅佐先帝,辅佐大王,数十载未曾有半分疏漏,比干是商臣,是商之王子,是大王叔父

天地大势我又如何不懂

闻太师是截教之人,周国如今得阐教相助,此时定是那仙人作祟,才让周军如此勇猛

稍后大王只需与东部大军汇合,在派炼气士去东海请仙,未尝不能与周再战

比干今,愿替大王守帝王之节

拿剑来”

一名离着稍近的甲士下意识向前。

帝辛疾呼

“莫给剑”

但锵的一声,比干已是拔出那甲士腰间青锋,一捧热血浇在殿前。

比干身形不断颤抖着,嘴唇化作紫黑色,伴随着那长剑落地的哐当声,抬手握住那颗闪烁着七彩流光的七窍玲珑心,慢慢拽了出来。

“大王,莫信仙神,莫负子民。

比干以死相谏,愿大王暂时隐忍,即刻离去

即刻离去”

用力攥握七窍仙心,血光溅涌,众大臣慌忙呼喊,比干身形已向后仰倒。

帝辛身形无力后退半步,坐倒在王座上,双目突然变得有些空洞。

杀喊声,自西城爆发。

火光越发闪耀,哭喊声自各处回荡。

大王殿中,帝辛摆摆手,众商臣被甲士赶出大殿,只留下了比干那仰躺的尸身。

“王叔,寡人又能去哪

又能去哪。”

他有些无力地站起身来,踉跄走下台阶,到了比干面前,低头捡起了那把长剑,转身朝后宫而去。

宫中,众侍卫涌向西门,众宫娥自其他宫门逃窜,各处颇为混乱。

有侍卫发现大王的身形,向前拥簇着要将大王带去东面宫门,却被自家大王低声喝退。

摘星楼空空荡荡,爱妃早已不知去处。

“也好。”

帝辛喃喃着,嘴角划过少许自嘲的笑,“也好。”

他随手拿了个烛台,扔到了那华美的床榻上,而后转身走向摘星楼的顶层。

谪仙台。

坐在谪仙台,能看到此刻朝歌城有多混乱,能看到肆虐在西城道路上的周军。

自己今夜纵然可以离开,然后呢

老师说过,只要大商国运在一日,他就可安然无恙。

反之则危。

自己何尝不明白,那所谓的仙人并不敢直接杀自己这个凡俗帝君,必须要借那姬发之手,以周代商,仅此而已。

寡人逃出朝歌城,不过是被这些仙神追杀,随意死在某处。

寡人之败,非兵败,非失德,非众叛亲离

寡人之败,败在这天地间,多仙圣,多豪强

败在这天理不公

不公啊。

帝辛深深吸了口气,拄着剑站在高楼上,在黑夜中想寻找到什么。

与此同时,朝歌城外,周军刚立好的营帐中。

姬发坐在木椅上,听外面不断传来的捷报,目中划过少许期待。

他本想领军前征,却被姜尚与众大臣劝住,只得留在此地,等待自己成为天命之子的瞬间降临。

姬发仿佛已经感觉到了,那所谓的气运在自己头顶汇聚。

张开的手掌,仿佛已经能握住整个天地

帐外有名甲士,低着头端着托盘,快步入了帐中,沉声道

“大王,您该用膳了。”

“不必,本王此时哪里吃的下。”

姬发站起身来,负手叹道“将士在前厮杀,本王却在此地无法向前与众将士一同杀敌,心中何忍。”

那甲士向前两步,低声道“您莫要熬坏了身子。”

姬发眉头一皱,这甲士为何如此不懂事

突然间,那甲士抬起头来,双目划过粉色光芒,托盘之下飞出一道流光,直取姬发脖颈

姬发愣在原地,丝毫没有动弹的余地。

可当那寒光即将触及姬发脖颈,一只大手凭空出现,将那把银针法宝稳稳握住,随意捏碎。

杨戬皱眉看向这甲士,目中划过几分无奈,低声道

“杨戬职责所在,得罪了,道友。”

甲士面色有些慌乱,但抬头看向杨戬时,双目中又有粉色光亮闪耀。

杨戬却毫无异样,额头竖眼裂开一条缝隙,一道神光点出,径直将甲士打出营帐,封了她元神。

帐外又传来几声娇斥,几名侍卫掀开自身甲衣,各持法宝兵刃杀入营帐。

杨戬自怀中取出哮天犬,对前方扔了过去,哮天犬转眼化作巨象般大小,狗嘴一张,直接吞了这几名妖女。

待哮天犬化作白光钻回杨戬怀中,几名妖女与那甲士一同被仙绳束缚,堆在了帐外。

姬发此刻已是昏迷了过去。

杨戬安排随行宫娥前来服侍,便亲自看守好前来行刺的诸妖女,等待太师回营发落。

“大王”

那甲士轻声唤着,身体不断轻颤,缓缓恢复成了原本容貌。

妖妃,妲己。

杨戬并未搭理,只是静静而立,看向了城中。

大火自摘星楼高层汹涌燃起,本就是木制的摘星楼,宛若火炬。

帝辛已感受到阵阵热浪,一直静立不动的他,也总算有了动作。

该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寡人的子民知道,寡人未曾退却,也未曾逃避。

帝辛站起身来,看着这天,看看这地,看看这战火中浮沉的大城,感受着自己子民的慌乱与恐惧。

终究,是王无能。

可、可

吾辈何罪,为何顺天

吾辈何过,凭何仙罚

罢了,罢了

寡人不多找借口,终究是没能抗住先祖落在肩上的担子。

但我大商后辈的脊梁,当由王来扛

剑锋划过,心头血涌。

帝辛双目瞪圆,单手拄着长剑剑柄,盘坐在了摘星楼顶,面色涨红,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声痛吼。

父王孩儿没用

寡人原来,并不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