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要了一位表小姐的性命罢了。
卫韫既不在意,信王便也不会在意。
但国师府向来被卫韫养的亲卫给围得像铁桶一般,信王派出的人,总是失败而归。
即便是后来千辛万苦混进去了一人,却也并未在府中找到那位表小姐的踪影。
就好像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般。
信王气得拍断了一张书案,当场便将无功而返的那人给杀了。
卫韫此次去易丹国,便是要寻一个答案。
信王多年守在边陲,也算是打了多个胜仗,但卫韫细细调查,却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妥之处。
此次他就是要去易丹国一探究竟。
而他此去,路途必定尤其艰险,危险万分。
但这些,他都不想说与谢桃听。
“会很危险吗”
谢桃忽然抬头。
“不算危险。”卫韫只简短地回了一句。
“那就好。”
谢桃像是终于稍稍放心了一些,“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她用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手指抓着他的衣袖,那张白皙的面庞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舍。
“好。”
卫韫轻轻地应了一声,他的手扶着她的腰,垂下眼帘时,纤长的睫羽遮掩了他眼瞳深处的复杂神色。
电视里仍有热闹的声音传来,谢桃却在卫韫的怀里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卫韫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耳畔的浅发,神情柔软如春水波光一般,消融了山间冰雪。
最终,卫韫动作轻柔地把谢桃抱了起来,往楼上去了。
当他把她放在床上,拉过薄被替她盖好被子之后,卫韫坐在床沿,那双眼睛凝望着女孩儿熟睡的面容,久久不曾移开他的目光。
那样的神情缱绻又温柔。
良久,他忽而俯身,与她之间隔着不过咫尺距离,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迎面而来。
当他的唇贴着她柔软的唇瓣时,
他却见原本闭着眼睛的女孩儿的眼皮像是忍不住动了一下,连带着睫毛也颤了颤。
卫韫瞳孔微缩,脊背一瞬僵硬。
但当他迅速退开,却见女孩儿仍旧不自知地拧着眉,闭紧了眼睛的僵硬模样,耳廓微红的卫韫却莫名扯了一下唇角。
然后他就伸手,捏住了她的脸蛋。
“睁眼。”
卫韫的嗓音稍哑,却仍旧透着清冷。
谢桃其实早在卫韫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但她却一直没有睁眼睛。
原本她装睡装得挺成功的,但在卫韫亲她的那一刹那,她还是忍不住动了动眼皮,就连呼吸也下意识地凝滞了。
总归是露了馅。
但这会儿,她还是没睁眼睛。
“谢桃。”
卫韫捏着她的脸蛋,嗓音低低的,像是很平静。
但见她还是不肯睁眼,卫韫摇了摇头,半晌轻笑了一声,他索性松了手,站了起来,只道,“睡罢。”
但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谢桃却忽然一下子坐起身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卫韫回头时,就对上了她那双圆圆的杏眼。
“卫韫”
她知道,他走出这个房间,就会回到那个时空了。
卫韫盯着她半刻,像是叹了一声,他忽然把她抱了起来。
谢桃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腿勾住了他的腰,刚刚仰头望他的时候,就被他一手捏住了下巴。
他的亲吻来得很突然。
像是刻意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辗转半刻,后来他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开口时,嗓音又多了几分沙哑
“桃桃,”
他的唇轻轻擦过她的唇角,“乖乖等我回来。”
此刻的谢桃整个人就像是蜷缩的含羞草似的,她有点晕晕乎乎的,一张面庞已经烧红,睫毛颤了又颤。
他极少会这样主动地亲吻她,甚至表现出这般亲昵的模样。
平常习惯了偷亲他的谢桃在面对这样的他时,反而更多了几分羞怯,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后来卫韫把谢桃重新放在了床上,又将被她踢到床下的薄被捡了起来,盖在她的身上。
当卫韫走出她的房间,关上房门,靠在墙边的时候,他冰凉的指腹轻触了一下自己微烫的耳垂,那双方才还显露温柔的眸子里此刻已经渐渐结冰。
他站直身体的瞬间,面前便出现了一道仿佛裹挟着万里流转的星云一般的神秘光幕。
光幕消失的瞬间,走廊上便再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谢桃推开门走出来,定定地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半晌,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才垂下眼帘,走回了房间里。
令谢桃没有想到的是,卫韫这一去,就是一个月。
就像是又一次回归了从前还没有跟他见面,只能依靠微信来联系的日常。
但又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再忙着打工的她,在这个假期里只剩下了学习这么一件事情可做,当然有些时候,她也会去小酒馆里帮忙。
或许是老奚的那一瓶药起了作用,谢桃明显发现自己修习法术的速度要比以前快了许多。
现在的她,除了能炸烟花之外,她还能使用一些别的小术法了。
只是整个暑假过去,她都还是没能见到卫韫。
更糟的是,在她开学一周后,她和卫韫之间忽然断了联系,就连孟黎春和年继堂也都相继消失,不再出现。
谢桃试着给卫韫发了好多消息,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就连她发视频,那边也总是接通不了。
而老奚在得知卫韫失联,就连孟黎春都消失不见时,便是一向淡然冷静的他也皱起了眉。
他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桃桃,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我会去查。”最终,老奚对谢桃说道。
他原本是不能插手时空之间的事情的,但孟黎春的无故消失,便是连他也无法再感知到她的气息,这令他也不由地开始心生不安。
这是这么多年来,老奚第一次离开酒馆。
谢澜说,他应该是去了被剥离在两个时空之外,独成一境的神界。
在跟卫韫失去联系之后的这两天,谢桃几乎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是在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可她,终究什么也做不了。
这夜很黑,落地窗外的天幕之间几乎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月亮。
谢桃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那双眼睛怔怔地望着窗外半晌,那明明是一片黑漆漆的天空,可她看着看着,却总是会想起在大周的那个夏夜。
在高高的屋顶上,她仿佛触手便可摘的满天星子。
想起微凉的夜风吹着身旁的他雪白的衣袖,有一瞬遮在她眼前的那一寸的白。
她就这么在客厅里一个人坐到了深夜。
后来她蜷缩在沙发上,那双眼睛一直望着吊顶的水晶灯,眼睛里忽然的湿润也不知道是因为灯光太刺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拿着手机把屏幕按亮,又静静地盯着手机屏保看,直到屏幕再一次灭了下来,她就又按亮。
她的壁纸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幅画像了。
而是她在某个午后,偷拍的卫韫坐在花园里看书的模样。
与此同时,身在另一个时空的卫韫方才握着手里的长剑,割破了一人的喉咙,鲜血喷洒出来,点点的血色沾染了他的面庞。
此刻,他已是杀红了眼。
大雨如倾,一滴滴雨水砸下来,浸染了他身上数道伤口流淌出来的血痕。
一身殷红的锦袍已被血色浸润,被刀剑划破数道痕迹。
而他手中的那把长剑也已经沾染了不少血珠,在雨水冲刷下来的时候,鲜血的颜色减淡,渐渐地顺着剑尖滑落下去。
他一跃而起,再将长剑向下,深深刺进了黑衣人的心脏。
长剑毫不犹豫地抽出,溅起一片血花,躺在地上的那人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至此,整整三十人,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卫韫终于体力不支,长剑深深地插进土地里,而他单膝跪在了地上,那张沾染着血迹的面庞微扬,雨水砸在他的脸上,终令他又清醒了几分。
半晌,他勉力支起身体,走到另一边,俯身捡起了那枚带血的铜佩。
手臂上被子弹洞穿的伤口仍在流血,身上还有数道割破血肉的伤痕,卫韫几乎是没走几步,便倒在了一片枯败的草丛里。
彼时,天很黑,他的喉间涌上一抹腥甜,忍不住吐了血。
意识渐渐快要模糊的瞬间,他的手撑着长剑站起来,借力的时候,手指从剑柄滑到了锋利的剑身,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
但他并没有就此松开,反倒是更握紧了剑身。
像是只有这般真切的疼痛,才能令他保持片刻的清醒。
一道仿佛包罗了星云漩涡的光幕忽然出现,裹着这片旷野里唯一一个活着的人的身影,眨眼之间便消失无痕。
谢桃是被一阵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的清晰声响而骤然惊醒的。
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躺在客厅里,一身血污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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