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2)

第九十章承认

“你现在做事, 是半分都不遮掩了”

支摘窗边的缦纱半垂,忽有一阵风吹来,系于两侧的缀子跟着高高扬起。

陆宴走过去,随手托起一个白釉刻花缠枝莲纹梅瓶细细端详,默了半晌, 才道“儿子堂堂正正, 何来遮掩一说。”

“好。”

靖安长公主深吸一口气, “好一个堂堂正正。既如此,我也有几句话想问你。”

陆宴从善如流, 笑道“定知无不言。”

靖安长公主知晓他那与人周旋的本事,便直接道“你与沈家女, 究竟是何时的事”

沈家女。

这话一出, 就连靖安长公主贴身的嬷嬷都不由惊了一下。刘嬷嬷目光一颤,又迅速低下了头, 小声对一旁的婢女道“去, 盯着点外头。”

陆宴眼里的笑意不减,但这笑意里,又蕴着十足的认真,“年初, 在扬州楚府。”

靖安长公主眯起眼睛审视着自己的儿子。

今年年初, 他的确还在扬州没回来, 据她的消息,沈家那丫头,那时也刚好在扬州

时间, 倒是对的上。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陆宴点头,“儿子先前答应过母亲在年底把婚事定下来,总得信守承诺,她十七,刚好。”

这话里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他这不是要纳妾,这分明是要娶妻。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靖安长公主蹙眉道“你可知道你在说甚”

“儿子知道。”

陆宴侧头看了眼窗外,淅沥沥的雨水沙沙作响。

前世他与母亲的这番对话,发生在十月,也就是三个月后。

梦中的十月,轻寒萦绕,长安早已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陛下痴迷长生不老之术,闭关修道,六皇子入主东宫把持朝政,许后忌惮镇国公府的兵权,到底是将许七娘赐给了他。

那时候,大半个朝堂都已成了许家的心腹,忠臣入狱,奸佞当道

思及此,陆宴不急不缓道“云阳侯本就是晋朝栋梁,去年城西渠坍塌,无非是遭人陷害,含冤入狱,若不是参与党争”

靖安长公主直接打断了他,“你还知道是参与了党争含冤入狱结党营私本就是重罪何来的冤”

陆宴勾了下唇角,一言未发。

“三郎,你是要为了一个女子,置镇国公府于不顾吗”

“不是为她。”陆宴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晋朝的储君由谁来做,我无权干涉,亦不会干涉,可唯独魏王不行许家豺狐之心,众人昭昭,阿娘想想六月的那场瘟疫,那疫病若在长安蔓延开来,我镇国公府当真还能独善其身吗”

靖安长公主目光一滞,四周的雨声倏然放大数倍。

那场瘟疫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如明镜。

洛阳的疫病尚且称得上是天灾,可将得了疫病的人带入京城来,便是了

长公主将手里的蒲扇“啪”地一声扔到了桌上,冷声道“你同我喊什么”

陆宴眸色一缓,抬手给长公主倒了盏茶,十分贴心地用手背试了下温度,侧头道“阿娘胃不好,喝不得凉茶,还请嬷嬷换壶热的来。”

刘嬷嬷忙点头道“欸,欸,老奴这就去。”

半晌过后,刘嬷嬷端着茶盏返回原处,只见这母子二人仍是相顾无言,屋内好似飘进一大片乌云

陆宴起身,又给长公主斟了一盏茶。

随后以拳抵唇,咳了两声,又咳了两声。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前阵子他奔波劳苦的模样,不禁深吸一口气,暗暗骂道债啊,都是债啊。

“那我再问你,你可曾欺负了人家”

陆宴面不改色道“儿子不是那种孟浪之徒。”

长公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后郑重其事道“若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想逼你,可你刚刚升迁,朝中有的是人盯着你。眼下这档口,总要谨言慎行才是。”

“儿子自有分寸。”

长公主拿起桌上的扇子就扔到了他的肩膀上,“出去现在就出去。”

“多谢母亲成全。”陆宴低声道。

陆宴推开门,杨宗将手里的伞递过去,暴雨停歇,院子里锦簇的花团挂着水珠,散着沁人的芬芳,

今生,一切都不同了。

杨宗欲言又止地看了陆宴一眼。

“直说。”陆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