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篇:平行世界】清平乐(十)(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3378 字 22小时前

衡南呆呆坐着, 满眼愠怒, 脸上笼着一层因睡熟而生的薄红。无限好文尽在

东院的人见公子坐定, 反应迅速,做了四菜一汤, 鱼贯而入,一道道摆上来。

盛君殊在琉璃碗里浣过手, 拿瓷勺舀汤。

“老太太好些了吗”衡南困倦地趴在桌上问。

盛君殊衣裳上还带着室外的冷气“病得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衡南看破不说破,只噙一丝冷笑“也没问过郎中”

“朗中说了一堆小毛病, 但也都是以前就有的, 应该是年纪大了, 需要调养。”

衡南捧着碗安静地吃,屋里只剩筷子碰碗的声音。

君殊停了一会儿, 不见她说话,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衡南最近待他有些冷淡。

“怎么不往我那儿去了”他问,“从外面送了好多画本来,我都给你留着。”

衡南垂着眼夹菜“不看了。”

“为什么不看”

“公子快吃吧。”衡南不答,替他盛了饭,又娴熟地将汤上浮沫撇去,舀了一碗晾在旁边, “你不是饿了吗”

“怎么了。”盛君殊看了看她, 将她一环住, 握住她手腕。自她那次莫名肚子痛以后, 他私下问过几个郎中,郎中也争执不休,最后的结论是宫寒,如果她真有宫寒的毛病,每个月都可能来上一回。

盛君殊的手盖在她小腹上,衡南头发上幽幽的香气钻进鼻子“你哪里不舒服”

大概因为晚上不吃饭的缘故,她最近瘦了许多,小小的一团,让他有种心惊的的感觉。

公子怀里松香如旧,安稳牢固地保护着她。也就是一个月前,他还在京都的小客栈里拉着她比个子,回想起来,倒好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这怀抱往后要抱着别人,坐在窗边的白玉菩萨一样的虚伪的女人。盛君殊心地很好,看人总是看好的一面,房间里塞进一个她,都能让他精心爱护,何况那个堆砌了十几年教养的,与他门当户对的妻子

就因为他太好,好得近乎易骗,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他身边这些,全是兽类。衡南心里凭空生出一股凶暴,一把将他推开“公子,我以后不能去你屋里了,婆母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你马上要有妻子了。”

盛君殊停箸,稍微愣了一下“母亲要把你扶正了”

热血猛然涌到脸上,衡南咬着唇,抬头一扫,桌子旁边垂手站着梅花和小端,安静得像是摆在屋里的一对瓷瓶。

“真不知道,还是在玩笑两家庚帖都换了,就在九月。”衡南往饭团上浇玫瑰糖汁,溅了几滴在手背上,鲜血一样,她抬手慢慢地舔掉,“我哪儿配做你的妻子”

盛君殊猛然一顿,他突然想起那次母亲在春闱前的谈话,那桩被提了一句的婚事。表妹原来正是这次过暑来的薛雁。

盛君殊心思聪敏,转念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恨祖母也跟着做戏蒙骗他,眉目间便拢上一层寒意,闷头吃了两口饭“我早就跟母亲说过。”

“说过什么”

盛君殊转过来看她,一双眼很沉“明日我找母亲一趟,说说你的事情。”

衡南哧地笑了,那笑意讥诮。

盛君殊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转过来面朝着他。挨得很近,能感觉到她微凉的鼻息,盛君殊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叮嘱“你聪明些,配合些。”

衡南和他纠缠的唇舌是凉的,眼含的笑也是凉的,只转着那汤勺,好像在玩耍一样,“高门娶妻,讲究门当户对。我是谁勾栏里出来的贱籍,我娘也是妓子,我爹都不知道是谁,你让我当你的妻,往后宴请亲家,帖子得发给十数个人。”

“十五岁的时候,我们就穿上裙子给人从头看到脚,你以为我这幅样子只有你看过吗说不定你金陵的好友,亲眷,老师,都见过我涂脂抹粉的模样,私下品评过我的身子”

“你将我带出去,人家面上恭维我们郎才女貌,背地里蘸着酒在桌上画乌龟,上面写一个盛字。”

衡南说着,竟把自己给说笑了。

盛君殊呼吸渐沉,眼珠都黑得冒了火,一双眼看着她,平和打断“衡南,你再胡说,我生气了。”

“我说的都是真话。”衡南恶意地笑,伸手拉他的衣领,将头依偎上去,“公子,我这辈子做你的妾就知足了,只给一个人睡,还在这金窝银窝里,享不尽的锦衣玉食,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际遇。你且好好成婚去,什么时候想快活,你就来东院找我”

“铛啷”

大汤勺砸在墙上,桌子歪斜,椅子咯吱一声响,立在旁边的梅花、小端发出惊叫,眼看着公子出门。

衡南半趴在桌上,将手里捏扁的饭团子蘸玫瑰酱一口塞进嘴里。

饭团极有弹性,腮帮子咀嚼得酸痛难当,竟滚落下大颗的眼泪来,她看见桌上落了水痕,拿手背胡乱揉揉眼,有些茫然。

盛君殊饭也没吃便回了屋,从东院到他住的地方,走也要走上十几分钟,走得浑身燥热。

丫鬟游鱼一样涌过来服侍,他只脱了外衣,绕过她们,坐回书房一言不发地继续他上午的文章,写到一半,写错了,抿唇,揭起来揉成一团;再写,没写两行,又揭起来揉成一团。

一连揉了四五张,他迷惑的看着纸面,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爆裂,怎么也静不下来。

他将笔撂了,迷惑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烛火。

“公子,这是今天宴会上宋公子给送的礼物。”丫鬟从外面进来,手里捧了一只扁平的盒子,到他跟前,打开一看,层层叠叠地抖出一件通身雪白的狐裘披风,“公子夜里出门便可披上。”

盛君殊扯了下领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年四季身上都是热的,心里正烦,故而越看越热“都快入夏了,我要它干什么”

丫鬟无言以对,只好将那狐裘叠起来,装回盒子里,盛君殊想,衡南不是怕冷吗顺口道“给衡南拿去穿。”

他突然反应过来,适才刚吵过一架的,他猛然抬头,想把丫鬟给叫回来,可那丫鬟已经迈过门槛儿没进黑暗里了,只好算了。

衡南在屋里静静地躺着,突然听见了敲门声,几乎是立刻跳下床,扑到门口开了门,原来门外立着小端。

衡南赤足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拿手指无谓地绕了绕颊边的发丝,脸上的潮红渐渐褪成苍白“干什么。”

“姑娘。”小端细臂一伸,递过来一件毛茸茸的东西,“雁姑娘送给姑娘一件狐裘披风。”

衡南接过来,一言不发地往里走,丢在妆台上,碰得那珠钗直响。薛雁给的东西,她只觉得膈应。

可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慢慢地走向妆台,摸了摸那光滑的皮毛,烛火之下,雪白的狐狸毛泛出波纹一样的光泽,这皮毛珍贵,是女孩见了就喜欢的,薛雁没理由给她。

眼珠微微一转,不知想到什么,将它叠起来,小心塞进柜子里。又从柜子里气喘吁吁地拖出一口箱子,把箱子打开,里面的衣裳一件件抬起,伸着手臂,从最底下掏出什么,藏在小衣里,捂着上了床。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将那只兔儿面具搂着在怀里,靠在心口,安稳地睡了一宿。

入夜,房间里的灯烛大亮,薛雪荣和薛雁原本在讨论薛雁生日宴的事,现下得了消息,坐在相邻的两把椅子上,各自沉默,面色都很难看。

薛雪荣急道“他从前是跟我这么说过,我以为他是紧着读书考试,不愿娶妻,拿瘦马当个托辞,想不到他竟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