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殉(二)(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3217 字 22小时前

盛君殊先是被这近乎惊艳的美丽镇住片刻, 旋即目光随着她一起慢慢上升, 衡南腰上,有个生锈的锁扣。

今时不同往日, 她不是飞上去的, 是靠威亚吊上去的。

威亚是要靠人拉的。

跟着她进去的肖子烈,现在正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

盛君殊转过脸“谁在后台”

肖子烈的手指忙不迭地转换孔洞, 腮帮子鼓起,睁大眼睛,“唔唔”地使着眼色。

他倒是想说, 腾不开嘴啊。

一首山鬼让他吹得七零八落, 他低下眼, 浓密的睫毛落下,学这个曲子时他还小这箫是师姐拿的道具箫, 不仅扎嘴, 音准都没在调上。

肖子烈侧头,盛君殊身影有一半埋没在黑暗里,慢慢走向后台。

他怎么觉得, 师兄今天气压有点低

后台一片漆黑, 脚步腾起呛人的灰尘, 这里看起来空无一人, 空气中却有诡异的、咯吱咯吱的收绳声。

盛君殊“嚓”地点亮打火机,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个亮晶晶的脑门。

跪在地上拉绳的小小身影一抖, 两个巨大的黑窟窿转过来看见他的瞬间, 仅存的三根毛发瞬间像摸到电击球一样竖立起来, 小手一松。

盛君殊神色骤然变。

滑轮咕噜咕噜向下放绳,衡南转瞬便从空中坠下。

肖子烈衡量了一秒是让萧过去还是扔了萧自己冲过去。

在他反应过来前,大脑已替他做了决定,山鬼空灵的曲调戛然而止,那根箫如同一根利剑从他瘦长的手上射出,拐了个弯向上一推,仙女棒一样垫在衡南脚下。

衡南的裙摆如木槿花瓣绽开,下落顿时停止。

昏暗的后台,盛君殊跪坐在地上剧烈喘息,两手拉紧了绳索,浑身都是冷汗。

三毛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

盛君殊的黑眸看着虚空,两手交错,慢慢地,轻缓地放下绳索。

衡南双袖垂下,手里的扇子合拢握在手心,半掩在袖中,顺着这温柔的力道,晃晃悠悠地落实地面。

她的颈上出了一层细汗,小小碎发打着圈粘在脖子后。她在空里飞了太久,脚尖接触地面的瞬间,像踩在棉花上,向前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

“师姐”短促的声音截断在肖子烈喉咙里,他猛地向前看去,台上的衡南同他远远对视,她的食指竖在红唇前,目光空冥。

同时,剧场内传来清脆的鼓掌声。

原本没有人的第一排正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瀑布样的头发披散在宽肩上,上窄下宽,像倒放的一把拖布。

她缓缓地起身,拖出及脚踝的黑色裙摆。厚重的乌云咯吱向上掀起,原来是她僵硬地提起了裙摆,从侧边楼梯,“咚、咚、咚”地走上舞台。

衡南向后退了一步,踩在方才自己滴在地板上的冰凉汗水中。

二人面对着面。对面的女孩蓬乱的刘海有些长,皮肤呈不均匀的淡青色,毫无光泽的眼睛掩藏在碎发中,她站在台上,仿佛把光都吸走了一半。

“你跳得真好。”孟恬的声音细而怯懦,有点轻微的娃娃音。

但她此刻声音很低。

话音未落,她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扼向衡南脖颈,肖子烈大吃一惊,撑着椅背瞬间翻过来。

孟恬却仿佛被灼烧了一般发出沙哑的尖叫,雕塑一般直挺挺向后一仰,“通”地翻下舞台,腾起一片灰尘。

衡南的红唇勾着,底盘稳得像是扎在了舞台上,一动不动。

肖子烈暴起杀鬼的动作猛地刹车,愕然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师姐这么强了

一只青色的带着伤痕的手扒在了舞台边缘。

灯下可见指甲都可怖地劈开来,凝固的血块发黑。

慢慢地,那道黑色乌云又扭曲地爬上了舞台,她身体笨重,浑身的骨架咯吱作响,似乎折了不少。

“怎么,被你室友的话激怒了”衡南用指腹挑起颈环,盛君殊画的符术生效,上面还残留着余热,捂得脖子暖烘烘的。

孟恬爬上舞台,一双阴郁的眼睛仍然藏在杂草般的刘海背后,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你都死了,她们说的当然都是真心话了。”衡南俯身,贴着她的脸。

离鬼这么近,让她心脏狂跳,脑袋眩晕,但不这么近,又起不到效果,她攥紧扇骨,垂下睫毛,遮挡眼里的怯意,“就是专门让你听到的,不然你死也死不明白。”

孟恬紧抿嘴唇,似乎在小幅度地战栗,裙子上一颗搭扣发出碰撞的声响,她别过头去。

衡南用扇子柄将她的脸挑了回来,背光增大的瞳孔好似两丸黑水银,幽幽地问“听清楚了吗”

肖子烈睁大了眼睛,一回头,盛君殊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

“嗯师兄”

盛君殊拉拉衣襟,表情平淡地看向舞台,好像在专注地欣赏一出剧目。

师兄他竟然没有冲上去把小可怜师姐护在自己的大翅膀底下

“你真的有抑郁症吗”

下一秒肖子烈被扇子的抽打声和女生爆出的尖叫吓了一个激灵。

孟恬捂着脸,别过头,脸上一道黑色的淤痕。

生前没受过这样的对待和质问,整个鬼被打蒙了。

小可怜师姐目光空冥,嘴唇血红,蹲在灯下,正倒拿着扇子柄狠狠抽人,左右开弓,一声一声逼问越来越疾言厉色

“你在寝室里放的那个药瓶是什么”

“里面装的不是维生素b族片吗”

“装模作样,矫揉造作,撒谎成性。”

“想骗人骗到什么时候嗯孟恬“

蹲在地上的,几乎从脊柱骨燃起一簇爆炸的火,倒在地上的则越来越低,颓靡不振,几乎被她逼得陷进地板里去。

肖子烈也吓得心脏狂跳,半天闭不上嘴巴,伸手去挽盛君殊,想寻求点安全感,“师兄,师”

盛君殊忽然叹了口气。

他看着舞台,目光有些复杂。

这的确是从未示人的作风。

一千年前,无论是他带师妹出秋,还是和师妹一起去夜猎,她的表现无非是画符,闭眼念咒,中规中矩,话也很少。

有他在的时候,衡南基本上是给他当副手,帮忙捆人,递刀,擦汗,默默的,倒没有这样张狂外露。

如果她真的这样张狂外露,绝对会引起他的注意。

他把思绪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