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双镜(七)(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3747 字 22小时前

事情有些复杂。

盛君殊一手扶着观众席的椅背, 微微躬身。

观众席本就暗,微弱的舞台照灯只能勾勒出他的身形,他将衡南完全笼罩在靠近腹部的阴影里。

旁人看来, 这两个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盛君殊的冷汗也顺着脖子往下淌。他宁愿衡南直接昏过去算了,他扛回去就完事,但是她偏没有。

衡南坐在椅子上,膝上摊着速写本, 手里捏着根快写秃了的铅笔, 疯狂地滑动纸张, 一页写满了,哗啦像西风刮走落叶, 又猛地翻一页。

她还在说话“师兄”

呜咽着,声音很急切“你帮帮我”

盛君殊去握她冰凉的手,被她不受控制地铅笔狠狠扎了一下, 衡南的话从闭合的齿缝艰难地挤出来,“她要写,你不能拦着”

“那怎么办”盛君殊又去摸她的脸, 摸到一手冷汗。

衡南哼道“天书”

盛君殊立即把手放在她胸口。

贴近常人的胸膛能感觉到心跳, 这会他却只能感觉到里面像有只蜂鸟正在拍翅。

他听见衡南喉咙里咕咚咽血的声音,脑袋一嗡“吐出来算了”

“不行”衡南眼神一狠。

她不想昏,她不想睡那么长的周期, 最后只能靠阳炎体救济。

既然已经跟天书同体, 这种事以后少不了。

她得习惯。

只狠了一下, 又开始吸气,呜呜地掉眼泪,“我太疼了师兄”

“”盛君殊背上冷汗交叠,“咯嘣”将她衣领扯开,手钻进去贴在正中间的皮肤。

阳炎之气输进去,好像滴了血在鲨鱼群里,马上就被风卷残云地吞噬。

是这儿吗

等下,好像不是正中间

衡南哭得胸腔抽动,眼泪下雨一样打在他手背上,他底下的皮肤发热,心里也跟着泛酸。

左边右边

他慌乱中用力回想当时的b超画面。

“抱歉了。”两手拉住两边,用力一拽,衬衣又“嗤”地往下撕开些许,毛边的布料边角压在黑色抹胸的边际,半遮半掩,衬得皮肤莹白。

“扣是后面开的。”衡南低眼看,呜呜地哭着往前一倾,给他留出空挡,手底下又“哗啦”翻了一页。

“不用解这个。”盛君殊浑身冒汗,如此严肃的时刻,竟让她逗笑了片刻,将她摁回靠背上。

向左探去,感觉到天书的位置,伸出两指斜着,以全身之力压住,调动浑身阳炎之气全部一齐灌入。

“”衡南抽泣得更大声。

也太他妈用力了吧。

“好点了吗”盛君殊额头上的汗挂至睫毛上,眨了一下眼睛,落下在眼里,激得他闭了闭眼。他能感觉到天书受阳炎之气压制,已经慢慢平息了。

衡南有气无力地疯狂点头。

好多了,她现在已经分不出来到底是天书在痛还是被人按爆的痛。

盛君殊维持着这个动作,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外套口袋勾出一根肚腹圆润的钢笔,再慢慢地将衡南手上越来越慢的铅笔头缓缓抽出“写不出来了。”

他用的是哄诱、商榷的口吻“换根好写的吧。”

衡南看着他一只手完成了夹出铅笔、拆下钢笔笔帽再递过笔来的动作,几根手指缓慢地协调配合,像表演一场手指魔术。

她现在看见盛君殊的手指就会歪,别过脸去,右手不受控制地接过了笔。

笔尖只在纸面上墩了个点,就听见一声叹息,随即右手的桎梏猛地一松。

“她”走了。

衡南瞬间摊在了椅背上,像经历完一场大考。

“那个”

陌生声音骤然炸响在耳边。

盛君殊差点被吓得心脏停跳,瞬间将外套脱下来盖住衡南的脸,动作一气呵成。

他面色不善地转过来。

女演员吓得一哆嗦,她刚才亲眼看见女生衣衫不整、大汗淋漓、双眼无神地摊在座位上。

眼前的男人也是汗湿后背,露了腰线。

虽然这里隐蔽,但这么多人都在,这真的

这简直

她挤了半天,才从笑容里挤出甜腻的声音,摆着手倒退着走“真的不好意思”

盛君殊看着她。

“我是想说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盛君殊回头,看看不远处呆若木鸡的其他演员。顿了数秒,勾出一个放弃挣扎的微笑。

“慢走。”

日式包厢,小桌中间是个极简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娇艳欲滴的小玫瑰。

靠近衡南摆着沸腾的寿喜锅。衡南裹在西装里,袖子垂下,盛君殊眼看就要掉进锅里,抓住袖子挽了好几圈。衡南顾不上说话,筷子还游在汤里捞着。

“师兄你的饭还吃吗”

她的声音弱弱的,虚弱的目光隔着锅里飘出的雾气,投射在盛君殊手边的米饭上。小碗旁边摊着他看了一半的速写本。

他赶紧把饭给她端过去“还要加点什么吗”

衡南摇头,摇得别在耳后的头发丝滑落下来。

按盛君殊一贯的作风,都折腾成这样了,肯定是先回酒店换件衣服。但是衡南说她再不吃饭就要死了,当场蹲在街上,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他只好把衡南拎进最近的餐厅。

衡南整整吃了两碗饭才缓过来。

没想到不昏的通灵这么劳心劳神,还不如躺着入个丹境。

三毛双掌一合,接住了掉下来的蛤蜊壳,小心地放回桌子上。

“是孟恬。”她戳着米饭说。

盛君殊也看到了顶上的那行花体英文。

这样的文艺摘抄,在孟恬的朋友圈见过。

“孟恬不在死亡的寝室,徘徊在重光剧场”

三毛看看两个人的脸“说不定也是跟我一样来看剧的呢。”

盛君殊翻动速写本。

通灵时,孟恬的笔迹潦草,好像是发泄地记着日记。幸好她习惯写手账,卡通型字体尚可辨别。

她记录了三件事。

三件在盛君殊看来,很小的事。

一件事是夏末,孟恬半夜被热醒,枕巾被汗浸湿,发现有人把空调关了。

月光打在弓起的脚背上,蹑手蹑脚,“滴”地一声嗡鸣。室友似乎烦躁地翻了个身。

空调冷风吹出来,她爬上床铺,安然入眠。

躺下没五分钟,耳边传来“滴”的轻响,冷风戛然而止。

孟恬霍地坐起来。

室友的手还放在遥控器上。

“开会空调吧。”

“太冷了。”

“可是我觉得很热我热得睡不着。”

女孩仰头看她,她的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非常清晰,“空调没有开一晚上的。”

“我们家就是开一晚上的。”

“这是在你们家吗”女孩可笑地看着她,“吹得我关节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