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问灵(七)(1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3408 字 21小时前

但衡南想错了, 盛君殊抢的不是盒子, 而是她的手。

“别动”他捏紧她手腕厉声喝止, 目光仔细扫过, 伤口倒是不深。

但是她可是打一下别人的脸就能肿得老高的体质。

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手帕从裤兜抽出来,沾出余血, 翻个面利落地按在伤口上,马上被血浸湿。

衡南看着他,盛君殊整齐的眼睫垂着,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随身带手绢。

但下一秒衡南马上被按得啪嗒啪嗒掉眼泪, 豆大的眼泪砸到羊毛衫裙上。

盛君殊没理她。

“师姐你今天真的太酷啊师姐,你手怎么了”肖子烈腾空飞上来, 还没看一眼就让盛君殊吼走, “开车。”

“可是我没驾照啊,师兄”

没人理他。

肖子烈只好闷着气捡秸秆,又飞上柱子用力拔出钉上去的拿一根, 擦一擦,吹一吹,小心地收进背后的黑丝绒袋子里。

这秸秆箭之所以没有让衡南踩断, 是因为它们不是普通的秸秆,是师父开过光的超级秸秆, 用一根少一根, 要回收利用。

“能走吗”盛君殊平静地问衡南。

衡南能走。

但她不想走, 含着眼泪恹恹地摇了摇头。

“拿手按着。”盛君殊把手绢给她, 一手揽住她的背, 一手伸向膝下,但这个预示着舒服的公主抱的动作只做了个趋势,又收了回来,盛君殊抬头,很淡地看她一眼。

衡南也含泪瞥着他,心提到嗓子眼里,疑心师兄看穿了她的假把式。

但她又猜错了。

盛君殊把她拥进怀里,抱着她很轻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这里没有空调,阳炎体怀里非常温暖,她感觉到他的心跳仿佛留在刚才混乱的现场,心有余悸地,仍然横冲直撞地跳动。

盛君殊双眼微阖,一言不发。

这不是对师妹的安抚,这是他自己的片刻休整。

衡南听着他的心跳渐趋平稳,低眼,打量着手上的手帕。

手帕非常简洁,藏蓝色,布料柔软,外面有一圈白色的细细双线边,边上有毫不抢眼地复古刺绣,右下角绣着几个字母。

这不是她爷爷擤鼻涕重复利用的那种手帕。

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彰显逼格用的,奢侈品时尚手帕。

好,她原谅盛君殊了。

衡南被他抱了一会儿,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一点淡淡的铁锈味,埋在薰衣草洗衣液的气味中。

星港城靠海,湿气深重,衬衣上永远带着没干似的干洗剂味。鼻尖要凑近他温热的皮肤,才能闻到他原本那股极淡的青松气。

衡南嗅到了他漆黑的鬓边,师兄白玉般的耳廓近在咫尺,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恶作剧地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盛君殊瞬间把她推开。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么一推,师妹万一误会他多厌恶她,理应找个缓冲的理由。

于是目光落在她胸口“太硌了,自己拿出来。”

衡南恍然大悟,突然抱她一下,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长睫垂下,睫毛上沾着小小的水珠“手疼,取不出来。”

“”盛君殊果然没再提这件事,拦腰抱起她出门。

焦躁兜着圈的肖子烈大步迎来“师兄你可算来了。”

盛君殊憋了一肚子火“你怎么还在地库呢”

“我没驾照啊”肖子烈吼,空气都在震,“说了你又听不见”

盛君殊把回清河的机票退了。

一切结束,其实他们比原定的日子还早了几天。但衡南想坐一次游轮,于是机票改成了船票。

盛君殊怀疑衡南只是为了在外面过夜。毕竟飞机当天就能落地清河,坐船要两天。她对住各个地方的高级酒店,有别样的热忱。

游轮和其他五星酒店没差别,也有室内泳池、ktv、健身房、棋牌室,她没兴趣去玩。盛君殊也不爱玩,于是两个人就在房间里待着,他打电话回邮件,她挂着的头发,趴在床上玩手机。

衡南一只手还缠着厚重的绷带,所以是单手玩手机。

两张床中间的墙上伸出来个锥型的复古壁灯,壁灯下面是床头柜,床头柜上有座机、遥控器、插花,就是一个特别常规的宾馆房间,家里别墅房间比这个还大呢。

不知道为什么衡南这么喜欢。

盛君殊轻轻坐在衡南旁边“眼影盘不能丢在那里。”

衡南两腿交叠,翘在空里“你说得对,我再买一个眼影盘。”

“不是眼影盘的问题。你再买一百个师兄都给你买。”盛君殊叹了口气,“是里面装的怨鬼,你把她放回老屋,十几二十年以后那个老屋可能会因为闹鬼上报纸。”

“那很好啊。”衡南翻着手机,“到时候我们去鬼屋探险。”

“”

“那本来就是她的祖宅,别人占不如给她占。”衡南自有一套逻辑,“她不敢出来吓人的。再出来我把脸也给她刮花。”

师妹脾气太拗,这些年倒是一点没变。

他想,这回是他先答应黎向巍来星港,违反规矩,应该是算在他头上。

盛君殊“下不为例。”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童谣突然唱了起来。

“你这个铃声”盛君殊拧眉。

也不嫌渗人。

衡南已经将信息打开。

黎沅发来一张自拍合照,头上缠满绷带的姜瑞和黎沅头靠头,他看起来精神不错,露齿笑着,比了胜利手势。

他对自己何时遭受谁的袭击、为什么躺在医院完全忘却,黎沅也是。她大病初愈,两颊婴儿肥都瘦下去。

“我要期末考了。”她附了这样的文字。

三天前黎江拿到了真正的鉴定报告。

这个十八岁以前都缺席在他们生活中的、自以为单亲家庭抚养长大的小秘书才是父亲的儿子。

若干年来在黎家小心翼翼、装聋作哑,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黎沅,却不是父亲的女儿。

他将这两份鉴定报告用打火机点燃,扔进垃圾堆里。

两份报告的灰烬混合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黎沅,姜行也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姜瑞。当天他走了,只带了单薄的行李,留了封信说是去祈福,一

去不归。有人见到过他,差点认不出了,他在街上的小饭店里打杂,头发板结,一天八小时,不收钱。

两个年轻人身世的秘密可能如报告上的文字一样消失在世界上,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准备得怎么样”衡南用一根手指慢慢地打字。

“还没有复习。”黎沅说,“我可能要留级了。”

“”

“但我要好好学习的。”黎沅回头看了一眼垂头剥着香蕉的年轻人,又回复道,“因为我可能没办法像你一样嫁个有钱老公了。”

一切扭曲、错乱和充斥私心的关系就此斩断,不再蔓延。

小秘书还做单亲家庭的小秘书,私生女还做逐渐找回自信的私生女,简简单单。

姜瑞出icu的当天,黎向巍进了icu。

他的舌头缝合了,但出血量太大,且浑身扎着的玻璃取不干净,引起反复感染,浑身缠满绷带,痛苦不堪,至今只能靠打吗啡和用医疗设备烧钱吊命。按黎浚的话说,黎家多灾多难。

他这话说得极其装模作样。

因为这灾难对他没有实感。只要父亲不死,他可以一直掏钱,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矿山。他坐在自己开着冷气的办公室里,又听不到医院病房里彻夜的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