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50(1 / 2)

一连多日, 阴雨连绵。

阴沉的天压在上京之上,繁华在雨幕中沉寂。谁也没有想到, 如日中天的相府因为谋逆之罪一朝败落, 之突然之利落,前所未见。

王相把权多年,尤其是先帝在位时。就算有人心有怨言, 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新帝继位, 对相府倚重有增无减,眼看是恩宠无上, 最后竟是这般结局。

百姓们众说纷纭。朝堂上人心惶惶。本以为坐在那宝座上的是个由人拿捏的病秧子,现在才看清那是一只虎,獠牙锋利,一旦出手必要一击毙命的猛兽。

两年, 不对,这盘棋怕是从誉王府出事之后便已经开始,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 是从誉王手中接过了未完的棋局。细细一算, 足足十年, 十年蛰伏,一步一步让猎物放松警惕,一步一步引进自己设好的圈套里。在对手最得意之际, 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

每一步都是有迹可循, 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越是心惊于这种分寸的把握, 越就是惶然。

满朝文武,有几人能彻底跟相府撇开关系而如今相府这个大树一倒,树下能有多少活口,全看一人心思。

多少人在这萧瑟秋风中体会到命运飘摇。

晏梨被晏煦要求,没有他的陪同,这段时间她哪儿都不能去。

在围场那几天断了药。这会儿喝了药,晏梨蜷在软塌上,昏昏欲睡。

听到流萤的脚步声,清醒过来,一转头,刚好看到流萤走进来。

“小姐,你的信“

流萤举起手里的信封,兴冲冲地上前。

晏梨接过来,一看,看到信封上的字迹,欣喜不已。

是惊尘的字迹。

看过他写过很多药方,再熟悉不过了。

那天二哥说要送东西去淮州,她想了许久,顺道带了封信过去,没想到会有回信。

晏梨赶紧拆开

阿梨,

一别半年,近来可好今日收到你送来的东西,许多我遍寻各地未见的药材。有了这些,心念许久的几味药终于可以配出来,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的礼物。不知你近来身体如何药可有每日按时服用上京冬日湿冷,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至于你信中提及之事,实在不必抱歉。与你相识,是我三生有幸。你一直都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做出这般选择,无人逼迫于我。算我私心,想让你可以得偿所愿,回到家人身边,无忧无虑开心生活。

你在信中说你已经见到兄长,相隔千里,也能感觉到你的开心,只要你开心,一切便都是值得的。你说你要随兄长回漠北,不知何时启程若是你回漠北,千山万水,我一定去见你。无论如何,不管你身在何处,万望,万望保重身体,一切顺利,平安。

惊尘。

晏梨接过流萤递过来的帕子,温热的帕子捂在红肿的眼睛上,舒坦得长舒一口气。

流萤默默陪在她身边,虽然不知道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家小姐为什么哭,但是她知道,开心多过伤心。

想说出门转转。

以往这种时候,都会出府去去街上逛一圈,吃点好吃的,再买些好玩的小玩意儿回来,就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不过话到嘴边,想起二少爷耳提面命,说这段时间不能随便出门。可是今天一天二少爷都在忙,不然都会来这边陪着小姐,现在都还不见人影,明显就是还没有忙完。

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流萤把话咽了回去。

到了深秋,天黑得越来越早。

到傍晚,天就已经黑尽。

下午雨停了,起了雾,空气中湿漉漉的,灯火繁华的上京城陷在一片柔软朦胧中。

院子里只剩树叶上的水珠偶尔滴落的“滴答”声。

屋里亮着灯,暖黄的光叫这深秋的夜凉意退减几分。

“流萤”

晏梨坐在软塌上,出声。

流萤说去给她拿点心过来,等了半天,好不容易听见脚步声,半晌没见人进屋,不由叫她。

没有回应,晏梨觉得奇怪,起身出去。

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晏梨愣在门口。

萧天凌站在院子里,长身玉立,一身鸦青锦服,身影融进茫茫夜色中,胸前托着手臂的白巾有些扎眼。

晏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一时忘了反应。

院中的人定定地看着她。见到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先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随即想起什么,神情紧张起来。

没有等她开口问,萧天凌先说“过来仓促,没有来得及打招呼”

试图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唐突,只是她逆光站着,根本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心里慌乱成一团,喉结轻滚,抬头

“我想见你。”

无比坚定,前所未有的坦诚。

这四个字落进耳朵里,晏梨怔住。

就算看不清,但是萧天凌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这种把心敞开的感觉,难受、不安、甚至害怕,但心里更多是庆幸。没有再沉默,没有再等着她主动。

薄唇轻牵,笑意明显。

两个人,一个站在灯火温暖处,一个清冷院中。暖黄灯从屋子里漫进院中,照亮了站在台阶之下的人。

这好像是晏梨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温柔的表情,不同于惊尘那种叫人如沐春风的温柔,而是像一个小孩抱着糖睡觉的那种温柔,透着甜意。

怔愣住。

角落的树上,凝在叶尖的晶莹水珠滴落,落在树下的草丛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细长的草叶子轻微颤动。

走进房间,晏梨回头,看到他固定在胸前的手上,“长平街那边这两天不是不能走马车你是怎么过来的”

屋里光想明亮,人近在眼前,她看过来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看到倒映在她眼中的自己,萧天凌嘴边含着笑意,“走过来的。”

“走过来”晏梨诧异。

从长平街到这边并不近。

随即忙问“你这样,伤口没事吧”

“没有。”

鉴于之前种种,晏梨将信将疑,不由将他上下打量。

萧天凌注意到她视线最后落在自己掩在身后的手上,略一迟疑,手伸出去。

一串糖葫芦出现两人的视线之中。

萧天凌解释,“在路上看到,就买了一个。”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细细的竹签,只有微微泛白的指尖暴露了此刻的紧张。

晏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糖葫芦,伸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