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公社, 上了班车, 售票员骆大姐就在车上,刘军主动上前打招呼,喊了声骆姨, 骆大姐一眼就认出了刘军, 主要是这个时代,像刘军这样长得白净齐整的孩子, 实在是太少见了。
“哟, 你们今天又去县城, 你妈没来”骆大姐张望了下,没看到陈春红, 只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
“我妈今天没空出门, 我和弟弟送我爸,顺便去县里买点东西,对了, 骆姨,这是我爸。”刘军介绍道。
刘春生见了,忙含笑道“你就是骆大姐, 你好, 我是陈春红的男人刘春生。”
“你好。”骆大姐目光瞥了眼刘春生肩头的一杠三星,心里隐隐有了数, 笑着夸赞道“你家两个孩子真懂事,都知道来送你了。”
“还好还好。”刘春生谦虚道,看到现在车上没人, 于是转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糖,是媳妇准备好送给骆大姐的礼,用黄皮纸包好的三十颗大白兔奶糖,朝骆大姐递过去,“这是春红让我特意带给你的,里面是奶糖,你拿着,送给你家里孩子尝尝。”
“这个我不能要,留给你家刘军和刘华吃。”骆大姐忙地推却,奶糖是个稀罕物。
只听刘军说道“家里还有,这个是给姨家的两个哥哥吃的。”
“是呀,你就拿着,我还有事托大姐帮忙,我今天得走,陪两个孩子买完东西,送他们上车,不能陪他们回来了,到时候得麻烦大姐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刘春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孩子之前常常来公社,知道回村的路。”
听了这话,骆大姐一口就应承下来,“这个没问题的,不是个什么事。”接下来那包糖,收车票的时候,只收刘春生的车票两毛钱,刘军和刘华依旧免了票。
现在正值双抢农忙,根本没有人去县城。
因此,到了发车的时间,车上除刘春生,只有一个戴着眼睛的中年人,穿着齐整的中山装,手里带着一个本子,前面的口袋里夹着一只钢笔,看这行头,像是公社的干事,对方上车后,没过多久,有意上前来搭话。
毕竟,军人在这个时代很吃香。
只是一抬头,却注意到对方的脸色很奇怪,紧皱着眉头,似在隐忍着什么,顿时间,打消了念头。
刘春生这会子,的确是在隐忍。
班车刚刚启动没多久,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感觉到肚子有点松,而且这种感觉,越发明显,他扭头去看大儿子,却见大儿子盯着车窗外看,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对,就是没事人的样子。
要不是多了一辈子的经历,他绝对不会觉得有问题。
仔细回想,今天早上的粥好像也加了料。
“军子,你今天早上,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刘春生凑到大儿子身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问道。
“加了点能让你上厕所的东西。”相对于刘春生的愤怒,刘军就显得很淡定,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
果然下了泻药,刘春生听了儿子的话,再看看儿子的反应,想吐血的心都有,他到底生了个什么妖孽,这个混球,干坏事,都能干得理直气壮,没有一点心虚与不好意思。
他再多活一辈子,也拍马赶不上。
“那只钢笔没有了,不给你,我给华子。”
“可是你已经答应了我,要送给我的,大人说话要算数。”刘军分辩道,看向刘春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信之人,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
“是你先说话不算数的,”
刘春生双手捂着肚子,努力忍耐着,从公社到县城,有三十多里地,坐车需要一个多小时,而班车才刚刚出发,现在肚子里一片翻江倒海,要忍耐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压低嗓音,气急败坏道“你个小混球你都答应我不使坏,你还使坏。”
刘军一下子怒了,瞪圆了眼望向他爸,“我没有,那药是我在答应你之前加的,我答应你之后,就什么都没再干了,所以,我没有说话不算数,我说话一向算数。”
听这话的意思,要不是他割草的时候,求和休战,这小混球,还打算干点什么
内里一紧,再加上让大儿子外面这么一气,刘春生只觉得自己快要憋出内伤来了,越发得无法忍受了,总不能,他一个大活人,还让尿憋死,而且又是在外面,他穿着一身军装,也出不起这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