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显回来的时候,苏向晚在练字。她得了闲下来,有心把这手字练好。画画和弹琴,都需要很强的功底,她这会学,也只是半桶水。当萧婷的时候,她也时常练字,这会再拿起来,反倒容易。她听见脚步声,没有抬头,赵容显就走上前来。苏向晚写完一个字,放下笔,抬头看他虽然同你的字不能比较,但我比从前的字帖,觉得进步挺大的。赵容显却摇头不好。什么不好苏向晚问他,字写得不好今晚写得不好。赵容显指了几个地方,你看这几个字,写得是好看了,但形不在。他又道你写字的时候,在想什么苏向晚收拾了一下,这才道苏远黛找我了,她想同我见面,我便应了她,明日去满堂红。你在想苏家的事不是,苏家的事没什么好想的,我想的是蒋流。这件事,赵容显并不发表太多的意见。有时候旁人说太多,反而会影响自己本来的判断。苏向晚从前跟苏远黛的感情,他是知晓的,正因为知晓,赵容显原本觉得,回京之后再碰上从前的旧人,苏向晚起码还有一些顾念,或者影响。这也容易成了别人想要利用的点。可苏向晚并没有。她无动于衷。情分一旦不在了,就是一点一丝都不会剩下,这一点上,她比大多人要狠。你觉得苏远黛找上来,是蒋流的作为赵容显问她。苏向晚摸着纸张,他大约不愿意再跟我玩阴谋诡计了,也不会愿意再浪费太多时间在我身上。蒋流这会已经不愿意跟她玩虚虚绕绕的那一套。他吃了教训,也栽了跟头,一定会想法子从其他地方找回来。正面冲突,苏向晚没好果子吃。她想了想,又道蒋流上过战场,他懂得变通,不会因为输给我,就心生挫败,他会放弃跟我周旋,直接杀了我,解决我这个根源。苏向晚在想蒋流要做什么。赵容显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杀你的确可以解决问题。他拿起笔,在空白的纸张上,写下一个字。写完这个字,赵容显才道可蒋流未必想解决问题。苏向晚低头看他写的字。那是一个女字。她眼睛微亮,只笑着夸奖道写得真好。第二日,苏向晚出门赴约。京城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个地方的间隔,算起来都差不了多久。去满堂红要经过几条大街,而后再转小道。才出门没多久,准备通过第一条大街的时候,车夫就在外头道姑娘,前头有家新店开张,门口请了舞狮队,将路给挡住了。热闹的街上,偶尔会出现这样挡路的事,是十分正常的。这种时候,换一条道走便好。但车夫是豫王府里出来的,对这种变故的事情,格外敏感,便告诉了苏向晚。换路吧。京城里的路巷四通八达,没有说非要走哪一条路才安全的道理。真有危险,就是京兆尹大街的门口上,也逃不过去。车夫就调头,换了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路之后,马车又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道姑娘,前头有人办丧事,不大吉利,不若再绕条路走苏向晚同意了,绕吧。青梅这会疑心也出来了。若说一家新店开张,只是偶然,这会又遇上有人办白事,未免太巧了。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她忍不住道。苏向晚摇摇头。不是。这些异常的情况,都有一样的目的。应该还会有这样的巧合。苏向晚出声道。青梅就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里隐含惊讶。马车走了又一小段,车夫又停了下来。他也觉得很不对劲姑娘,前头的路上陷了个坑,马车过不去。几条路都不能过,这会又得换路走了。苏向晚看了看青梅,开口道知道怎么回事了吗青梅点头道知道了。她掀开帘子,我们出来这么久,兜兜转转,还在豫王府附近。很明显了。dashdash有人挡了她们的路,不让她们去赴约。是不是蒋流派人搞的鬼青梅马上想到了他的身上,他是不是又要耍什么诡计苏向晚否认了。不是蒋流。蒋流要对付她,那必须是把她给引出去,绝对不会拦着她,让她往回走。苏向晚慢慢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去赴约。她今日也可以不去赴苏远黛的约,但有些事横在那里,总是要解决的。就好像她从前演的电视剧,观众一边看一边骂,明知道前面是个坑,怎么还偏偏要去呢但如果她不去,她怎么把人推进坑里去她又吩咐车夫换条路,继续走,京城里头这么多条路,总能找到一条过去的。车夫应了一声,驾着马车继续走了。青梅本来想着又要遇见挡路的事,没想到这回一路通行,居然没有再遇上什么变故,仿佛方才的那些事情,都只是偶然又偶然的巧合。过了前面那条小路,就到满堂红了。青梅很疑惑这么顺利,我怎么反倒觉得不安苏向晚眸色渐沉,挡了我三次路,我也没改变要赴约的想法,对方知道拦不住我,便不拦了。她好像猜到拦路的人是谁了。马车走上小道,这回没有了拦路的突发状况,只是车轮子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好在因为速度极慢,马车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两下,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苏向晚脸色不好,她抿着唇,没有说话。青梅被她冷凝的模样吓到,莫名紧张了几分,她目露警戒,做好了保护苏向晚的准备。外头有马蹄铁踏地的响声,夹杂这车轮滚地卡拉卡拉碾压过石子的声音。苏向晚深呼吸了一大口气。她心口有点疼。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对面马车里,有人开了口。那是极好听的声线。主角的人设,从外貌到声音,都肯定是自带高光的。苏向晚从前还有心情吐槽一句杰克苏,现在除了厌烦之外,还是厌烦。她的逆反心理完全被激起来了,如果没有这个情蛊的事情,苏向晚还不至于这样反感。请临王殿下让路。她开口,又平静又冷漠。赵昌陵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又无奈又宠溺晚晚总是这样不听话。苏向晚按着心口,忍着不适重复道请临王殿下让路。她说完,听见外头传来脚步落地的声音。赵昌陵似乎下了马车。他隔着帘子,在外头道你不该来的,本王已经拦了你几次,便是要提醒你,此处有诈,让你回去,你怎的还要来苏向晚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要你多管闲事赵昌陵也不介意她说话不客气,只是温声开口蒋流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他眼下不会愿意跟你做无谓的周旋,而你若是正面同他冲突,只怕是要被欺负,本王看你玩得高兴,也就任着你去了,但现在不是玩的时候,你该收敛了。苏向晚不试图跟他好好说理,因为完全说不通我家赵容显都没让我收敛,你让我收敛,凭什么赵昌陵顿了一下,他糊涂了,明知道蒋流是个难缠的对手,居然也放任你只身赴险。苏向晚实则是跟他纠缠不太舒服,不然这会更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你有意见,找赵容显说去,但现在,请你让路,不要拖我的后腿给我捣乱好吗她语气嫌弃,天儿热了,树底下凉快,殿下去那里待着吧。似乎是看她态度坚决,赵昌陵终于不再试图拦她。你若非要去,便去吧。他很大度的模样,本王就在这里看着你,绝对不会让蒋流伤你分毫,你放心。苏向晚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偏偏赵昌陵还死心不息地继续道晚晚,不论你做什么,本王都会帮你,赵容显能做到的,本王也能。车夫很适时地提醒了一句姑娘,马车好了。青梅就吩咐道走吧。苏向晚没有看到外头的赵昌陵,也没有意愿见。她动手去倒茶水,因为不稳,还洒了一些出来。青梅连忙去帮忙,她打算从苏向晚手中接过茶壶,期间不经意地碰到苏向晚的指尖,被吓了一跳。她抓着苏向晚的手,语气惊慌姑娘,你的手好冰。苏向晚摆摆手。她闭眼休息,没有力气回答。满堂红前,杨柳垂畔,四处安静,还是从前古朴低奢的模样。马车从后门走了进去。日光并不猛烈,上来招待贵客的何志朝正打算上前恭迎,就见马车上的婢女走下来,直接撑开了一把竹伞。这把竹伞,把里面那位贵人小姐都遮住了。何志朝在满堂红多年了,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客人。这样摆大架子十分精贵的,也不是头一个。他在前头带路,恭恭敬敬,不试图多看一眼,怕被贵客觉得无礼。接待贵客的,是一个单独的院子。何志朝只带人到了门口,就不再进去了。大小姐就在院子里。他对贵客道。婢女摆摆手,打发他下去,这才撑着伞跟自家的主子一块进去。何志朝稍稍抬眼望了望,看到了伞下人的侧脸。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