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君父没想到，母亲居然会因惧怕自己的特殊而虐待自己。</p>
啊，不是自己，是嬴小政。</p>
嬴政的母亲，在赵国的时候还是对嬴政不错的，比对嬴小政好多了。</p>
君父和舅父在朝堂上打了一架。</p>
之后在家中，君父和舅父也常常打架。</p>
蔡卿在嬴小政的那个时空一点都不谨慎，经常叹气君父和舅父菜鸡互啄。</p>
武安君和应侯居然能肩并肩地兜着手，看君父和舅父笑话。</p>
他从未见过君父笑得如此开心。</p>
在与君父相处的三年，君父总是眉头紧锁，好像有忧愁不完的事。</p>
“这里真的有枣树。”嬴政没找到嬴小政住的院子，但看到了一棵很大的枣树。</p>
枣树立在村头，周围立着石头保护，似乎是被村庄当做保护神拜祭。</p>
嬴政询问了当地人枣树的来历。</p>
这枣树居然真的和蔺相如有关。</p>
据说枣树在的地方，曾经是蔺相如的别宅。蔺相如年老后，常常来别宅小住。</p>
后来蔺相如死了，宅院拆了，赵国灭了。</p>
什么都没有了，枣树却留了下来。枣树比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年纪还大，所以被村子当做了保护神。</p>
嬴政抚摸着枣树，道：“这棵枣树的枣子非常甜。”</p>
老人以为嬴政是久别归乡的邯郸士人，笑道：“是啊，这棵枣树的枣子特别甜，比附近所有的枣树都甜。每当到了枣子成熟的时候，都是村里孩子最开心的时候。”</p>
嬴政想起了梦境中枣子成熟时的场景。</p>
那时候自己虽然已经年幼，但因为舅父很“幼稚”，自称孩子王，所以常常带着自己，领着一群小孩来摘枣子。</p>
蔺伯父总会爬到最高的树上，裸着两条大毛腿晃悠，被舅父骂“有伤风化”。</p>
啊，不是自己，是嬴小政。</p>
嬴政扶着额头。</p>
每日都做梦，他快混淆梦境和真实了。</p>
“蔺家是否有一个叫蔺贽的人？”嬴政问道。</p>
老人道：“蔺家在这里，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小，也没本事认识蔺家的贵人。”</p>
嬴政谢过了老人。</p>
蒙毅、王贲和扶苏已经麻木了。</p>
什么皇帝居然向庶人道谢，他们真的麻木了。</p>
嬴政在邯郸恢复了秦始皇的身份，召赵国旧士人后代前来进谏。</p>
幸运的是，他真的找到了蔺家的后人。</p>
“蔺贽……我确实有一位叔父叫蔺贽。但叔父在祖父离世时就遁入山林。遁入山林前，他说他不能承担蔺家的责任，是为不孝，所以从族谱中抹去了名字。”</p>
来者是蔺贽的侄儿。他年幼时见过最小的叔叔蔺贽，记得蔺贽是一个很喜欢和孩童玩耍的人。</p>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小叔父应该早已经仙逝了。”</p>
秦始皇道：“也是。”</p>
朕都老了，蔺伯父肯定已经仙逝。</p>
就连蔡卿，也早就离世了。</p>
他奖赏了蔺家人，问蔺家人可否愿意出仕做官。</p>
那蔺家人苦笑着拒绝了，说自己才疏学浅。</p>
蒙毅以为皇帝会生气，没想到秦始皇很平静地赐金放蔺家人离开，没有为难他们。</p>
又是一夜酣梦。</p>
秦始皇梦到廉颇和李牧也入秦了。</p>
他抱着一坛子酒喝了个酩酊大醉。但今日已经做过梦了，所以没有做梦。</p>
嬴政真不知道是该羡慕嬴小政，还是该羡慕曾大父了。</p>
曾大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p>
啧！</p>
……</p>
“君上，确实存在黔首所说的问题。”</p>
李斯匆匆赶来，把沿路收集的资料交给秦始皇。</p>
秦始皇冷漠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书，道：“王贲。”</p>
王贲跪下道：“末将在！”</p>
秦始皇道：“朕命你再披战甲，为大秦征战。”</p>
王贲道：“唯！”</p>
秦始皇坐镇邯郸城，王贲领着当地郡兵，按照名单挨个抄家杀人。</p>
果然有六国旧贵趁势作乱，但很快就败在了王贲的兵锋下。</p>
即便王贲只是领着秦国地方军队，也轻松碾碎了六国旧贵的反抗。</p>
秦始皇还在，其他六国勋贵见状，根本不敢起兵响应被王贲捉拿的罪犯。</p>
“宫城修建暂停，长城修建……也暂停。”秦始皇道，“释放一半刑徒为黔首，重编户籍，迁徙云梦泽垦荒，免赋税徭役两年。”</p>
“这次所缴获的土地，先给欠的秦国兵卒分了。不足者……”秦始皇冷笑，“朕不信只有赵地敢借朕的名义猖狂行事。”</p>
从咸阳匆匆赶来的群臣皆跪地俯首，瑟瑟发抖。</p>
秦国又将有大动作了？</p>
烽烟又要再起了？</p>
可秦始皇这身体，真的撑得住吗？</p>
就在六国旧贵战战兢兢，快被秦始皇逼反时，秦始皇却一道诏令，让他们又暂时安定下来。</p>
秦始皇决定重启咸阳学宫，并在各郡建立学府，召天下士人入学。</p>
学府每年可举荐学子入咸阳学宫，而秦始皇自明年二月，将连续考校咸阳学宫学子三年，从中选拔地方官员。</p>
【“政儿啊，秦国比六国优秀的地方，是他的军功制和客卿制度给了庶民和士人上升的机会。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p>
“待秦国统一天下后，军功制和客卿制度就基本废除了。所以你需要再寻找一种能让庶民和士人做官的制度。”</p>
“就是舅父和曾大父说的学府—学宫制度？”</p>
“这个嘛，还是要你自己想。因为舅父也不一定是正确的。”</p>
“政儿知道，舅父很多时候都是错误的！”</p>
“这倒也不是……”】</p>
秦始皇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该回咸阳，亲自督促重建咸阳学宫了。</p>
可以垂腿而坐的椅子，果然比跪坐舒服。</p>
“上升通道啊。”秦始皇道，“朕忽视了这一点。以前他国士人愿意来秦国当客卿，就说明他们心中对六国其实没有太多忠诚。只要朕能让他们做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p>
舅父，嬴政今日又受教了。</p>
咸阳学宫是李斯进谏关闭的。秦始皇重开咸阳学宫，李斯吓得瘦了一圈。</p>
当秦始皇私下召见李斯时，李斯以为自己的仕途完蛋了。</p>
谁知道，秦始皇只是询问，荀子是不是他的老师，然后问了他许多荀子的事。</p>
“荀子可还有学生？”秦始皇问道。</p>
李斯很想说没有，但他不敢，只能假托自己和荀子的其他学生不和。</p>
“这样吗？”秦始皇默默地打量了李斯一眼，让李斯离开了。</p>
他独自坐了许久，然后自嘲道：“李卿……原来对朕也不是很忠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