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药能开山，是不是也能轰开城墙！”李牧眼睛一下子亮了。</p>

朱襄在心里叹气。不愧是李牧，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p>

朱襄道：“土墙轰一下就碎，和用攻城木也差不多；但要轰开主要城池的城墙，黑火|药威力不够。在众人还不知道有黑火|药的时候，用黑火|药冒充霹雳，装神弄鬼让敌人直接投降，恐怕成功率更高。”</p>

李牧摸了摸脸上的胡茬，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脑海里开始模拟出一幅一幅攻城略地的蓝图。</p>

“咳咳，现在在说修分水坝，别跑题。”李冰干咳一声，道，“我们先选一处小山实验一番。”</p>

朱襄道：“要制定详细的安全实验流程，小心炸到人。”</p>

李冰点头：“知道。”</p>

朱襄十分高兴。和一个严谨的工科友人合作，就是舒服。</p>

他们决定开山后，李冰就忙于准备实验场地。</p>

等实验成功，他就要寻找黑火|药的材料，并培养能使用黑火|药的人才。</p>

后者会非常困难。</p>

霹雳和火焰向来被认为是神灵的能力，要让工匠认可这只是“技术”，毫不畏惧地学习和掌握，并且严格遵守保密流程，这对李冰的组织能力是一个极大的挑战。</p>

朱襄：“我相信你！”</p>

李牧：“你是郡守，这些事该你自己做。”</p>

李冰：“……”他坚硬的后盾，他最好的挚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他会突然萌生绝交的念头？</p>

朱襄：“我还要继续育种。”</p>

李牧：“我准备去楚国边境晃一圈。”</p>

朱襄和李牧：“你努力，我们会在心里支持你！”</p>

李冰被气得拂袖而去，朱襄和李牧在他身后东倒西歪地大笑。</p>

嬴小政老气横秋地叹气道：“老师，怎么你也沾染了舅父的坏习惯？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要逗弄李冰伯夫？”</p>

朱襄笑着问道：“那政儿说，我们还怎么好好说话？”</p>

嬴小政继续叹气：“李冰伯父是蜀郡郡守，这些事是他的本职工作。你们如果过多干涉，终归不好。而且如果你们参与得过多，等分水堤坝修建好，或许会有人说是你们的功劳。虽然李冰伯父不介意，但你们都不想抢夺伯父的名声。”</p>

“我们如果好好说话，他就会有理有据地反驳我们。我们这样推脱来推脱去，多浪费时间？”朱襄摸了摸嬴小政的脑袋，道，“但我们把他气走了，他就不会来了。”</p>

李牧揉了揉笑出眼泪的眼睛，道：“的确如此。”</p>

嬴小政耸耸肩膀，摊摊小手。</p>

虽然的确如此，但他总认为舅父和老师是在故意欺负人。以他对舅父和老师的了解，自己的猜想绝对没错。</p>

当然，舅父和老师绝对不会承认。</p>

李冰果然没有继续找朱襄和李牧帮忙。朱襄回到了田地，李牧没有立刻去楚国边境，而是陪了嬴小政一段时日，继续教导嬴小政骑马。</p>

经过朱襄的荼毒，嬴小政也勉强无奈地接受自己是六岁，而不是七岁或者八岁。</p>

反正只要自己权力够大，想要提前到十五六岁加冠都没问题。</p>

这一世阿父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错，恐怕自己三十岁左右才能当秦王。就算阿父不争气，将来也是舅父辅政。</p>

自己现在就帮舅父处理杂事，将来舅父辅政，那辅政的工作还不是自己做？</p>

我辅政我自己，什么时候亲政有什么区别。</p>

所以舅父开心就好。</p>

六岁的嬴小政终于有了一点俊俏儿童的模样，不再是圆滚滚的一团。</p>

他的手脚开始抽长，慢慢进入了第一次生长发育期，骑着小马驹的时候能夹住马背。</p>

朱襄、李牧、李冰三人一同寻了许久，给嬴小政寻了一匹有千里马血统的小马驹当六岁生日礼物。</p>

当得知朱襄要送给嬴小政生日礼物，并为嬴小政做生日大餐的时候，李冰很不适应。</p>

这个时代不庆祝生日。</p>

华国古代的传统，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所以不仅不会贺喜，还应该悲伤。</p>

虽然私下肯定会有人在生日的时候偷偷庆祝，但整个社会层面，生日是不应该大规模庆祝的。</p>

直到佛教盛行，“佛诞日”作为一个宗教盛大节日进入百姓的视线，“庆祝生日”才渐渐盛行。</p>

到了唐太宗的时期，唐太宗就因为民间开始普遍盛行庆祝生日，对民风不纯而进行过感叹和愤怒，并试图下令纠正。</p>

不过到了唐玄宗时期，唐玄宗认为自己的功绩够大了，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成了皇帝中公开庆祝生日的第一人，称“千秋节”，后又改名为“天长节”。皇帝诞辰自那以后，才成为全国性的节日，被后世皇帝延续。</p>

民间隆重庆祝生日，也成了公开的传统。</p>

所以在先秦，为孩童庆祝生日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p>

但朱襄说：“我感谢上苍让政儿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想疼爱孩子的母亲，也一定会认为孩子诞生的那一天是幸福的日子。如果她不认为，她就不给孩子庆祝生日便好了。孩童又无法隆重自己庆祝自己的生日。”</p>

李冰便被朱襄的“歪理”说服了。</p>

嬴小政其实对是否庆祝生日无所谓。在舅父帮他庆祝生日的时候，他还未想过这件事。</p>

因为朱襄是庶民，父母不重视，他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生辰。而雪是被捡来的，连年龄都是估算的。朱襄和雪都不过生日。</p>

但他们二人都非要给嬴小政过生日，嬴小政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p>

他想，将来长大了，就以皇帝的命令指定一天成为舅父和舅母的生日，他也要给舅父舅母过生日。</p>

他是皇帝，他说舅父舅母的生日是哪天就是哪天。</p>

嬴小政的小短腿骑马比较困难，朱襄看了几次笑话之后，就被嬴小政轰走了。</p>

当李牧准备回军营的时候，嬴小政抱怨了一句，腿悬空不好发力夹住马肚子。朱襄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p>

“那为什么不做马镫？”朱襄道，“只要在马鞍两边挂两个绳套，不就能踩着了吗？”</p>

嬴小政：“？”</p>

李牧：“？？”</p>

李牧把朱襄拖走：“试试。”</p>

嬴小政迈动着小短腿跟在后面追：“我也要试试！”</p>

然后，李牧现打了两个绳套挂在小马驹的马鞍两侧，让嬴小政踩着试了试。</p>

嬴小政欢呼：“果然容易多了！如果踩的地方更结实就好了！”</p>

李牧亲自削了两块木板，绑在绳套下方。</p>

嬴小政道：“果然更容易了！蹬一脚就能发力，所以叫马‘蹬’吗？”</p>

朱襄敲敲自己的脑袋。</p>

啊，自己骑了那么多次马，怎么把马镫马蹄铁忘记了。哦，因为自己下意识地想要忽视打仗的事。</p>

“我也试试。”李牧给自己做了一套马镫，并且无师自通踩着马镫翻身上马。</p>

他先骑马跑了两圈，然后让朱襄递给他棍棒，在马上做穿刺的动作。</p>

之后，他又接过弓箭，双手离开缰绳，箭枝准确无误地射中被他选成标靶的树干。</p>

“朱襄！我要向君上上书，为你记一大功！”李牧兴奋道，“有马‘蹬’，我能迅速训练出精锐骑兵！”</p>

“别给我记，我功劳已经太多了。”朱襄道，“你自己拿着，正好向君上要更多的权力。你不是想去楚国逛逛吗？”</p>

李牧不悦道：“我不能抢你的功劳。”</p>

朱襄道：“那就说我二人一起想的。我提议，你做马镫，都有功劳。哦，给政儿也加一份功劳。如果不是政儿说想在马上踩着点什么东西发力，我也想不起来。”</p>

李牧道：“这倒是……这么说起来，政儿的功劳最大。”</p>

他不知道朱襄本来就知道马镫，只是一直忘记了。所以以为提出“要踩点什么发力”的政儿，才是第一个提出点子的人。</p>

李牧抱起嬴小政蹭了蹭：“政儿果然聪明！”</p>

嬴小政一头雾水。这真的是我的功劳吗？我只是随口一说。</p>

但舅父和老师都这么说，嬴小政也就犹犹豫豫认了。好像确实是自己的功劳？</p>

“如果把马镫做成铁环，就能用得更久，并且能批量制造。”朱襄道，“说到踩，我听说有的地方为了不让牛的脚掌过于磨损，会给牛脚掌钉铁板。马的脚底板磨损之后，马就不能上战场了吧？马是不是也可以钉铁脚掌？”</p>

李牧没有怀疑朱襄的话。朱襄是最擅长和田地打交道的人，在赵国秦国都经常走访田地，所以见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很正常。</p>

他抬起马的前脚，摸了摸马的前脚掌：“或许真的可以，就是废铁。”</p>

朱襄道：“废铁比废马强。”</p>

李牧笑道：“当然。没有什么比马更珍贵。”</p>

身为赵人，他最擅长的就是骑兵。秦国虽然也有骑兵，但在战术和训练上比其他还是差远了。</p>

他一直想组建一支精锐骑兵，但因为刚来秦国，想要足够的战马很困难。此刻他非常想念自己在雁门郡的时候。</p>

若朱襄的提议能够成真，他就能用更少的战马打出成绩，那时候问秦王要马就简单多了。</p>

“我这就回军营。”李牧道，“我让军营中的铁匠先打造一批装备出来，去找楚人试试。如果好用，我就向君上表功。”</p>

李牧攥紧拳头。他既然已经来了秦国，可不想碌碌无为。</p>

他还年轻，正是当打之年。朱襄说他是未来的武安君，那么他一定不负友人的期望！</p>

“去吧去吧。记得给政儿也打一套。”朱襄道，“记得别把功劳全推在我身上。”</p>

李牧无奈道：“好，知道了。不过朱襄，你有更多的功绩，才更好保护政儿。”</p>

嬴小政仰头看着李牧，不高兴道：“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舅父保护。”</p>

李牧拍了拍嬴小政的脑袋：“你越是逐渐长大，越需要朱襄的保护。”</p>

朱襄道：“功劳太小太大都不好。而且我不是因为淡泊名利才不想独揽功劳，我只是担心君上认为我在军事上也是可造之材，把我丢去军屯。虽然军屯也是种田，但总会遇到打仗。”</p>

朱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虽然见多了死亡，我还是很害怕打仗。”</p>

嬴小政深深地叹了口气：“舅父，你这话被廉翁听到了，又要被廉翁追着打骂，说你胆小软弱。”</p>

朱襄理直气壮道：“只要接受了自己的软弱，我就是无敌的！”</p>

嬴小政和李牧：“……”</p>

他们真的不知道朱襄在骄傲什么。</p>

不过朱襄的担忧也有道理，李牧同意了朱襄的要求。</p>

李牧回到军营实验马镫和马蹄铁，朱襄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p>

此时气候十分温暖，连朱襄离开时的冬季遇上大雪，都被称为是“异象”。本来冬季气候就十分温和的四川盆地，温度就更高了。</p>

今年冬季的温度相较前两年十分“正常”，也就是温度很高。朱襄才能在冬季为水稻育种。</p>

否则水稻晚稻应该是在七八月种植，十月到十一月收获。</p>

朱襄推广双季稻之后，即便天气暖和，他也会指导农人按照正常的农时耕种。</p>

即早稻三四月耕种，六七月的时候收获；收获早稻的时候同时种植晚稻，最迟八月种完，初冬能再次收获一次。</p>

其实早稻和晚稻并非严格按照时间来种植，全年温度合适都可以种植，只是收获时间不同。</p>

晚稻的生长周期，更适合由热到冷，但其他时候也能种。</p>

朱襄原本打算先培育晚稻种子，再培育早稻种子，明年秋季就能直接推广双季稻种植。但他种下系统给的晚稻种子后发现，这“晚稻”可能是再生稻，能直接双季收割，那推广就简单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