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粉？”蒙骜疑惑，“麦粉这么白？”</p>
朱襄道：“是我从赵国带来的小麦，口感更好。”</p>
虽然冬小麦可以越冬，但不越冬也可以种植。朱襄到了咸阳之后，就将手中不多的小麦种子种下。</p>
今年棉花丰收的时候，小麦也丰收了。朱襄留了一半做种子，另一半磨成面粉招待客人。</p>
只有当贵族接受新面粉的口感，才会自发推行新小麦良种，节省秦国推行良种的行政成本。</p>
因为留种不多，明年也只有王庄上会种植新的小麦良种，贵族馋了新面粉也难以吃到。这样“饥饿营销”，想必后年良种推行时不需要秦王下令，贵族和豪商就会疯抢了。</p>
朱襄给秦王献策之后，秦王立刻提前一年准备好诏令。</p>
除了赐予功臣之外，秦王准备收“捐赠”来赐予小麦良种，好好让贵族和豪商出一笔钱，以在关东平原兴修更多的水渠、水车、石磨，打造更多的铁制农具，饲养更多的耕牛。</p>
如果这种政策拿到其他国家，就和卖官卖爵差不多的恶劣行为，昏君预备。秦王出了名的逐利，他拿出这个政策，六国人都懒得抨击他。</p>
秦王颁布离谱的诏令还少吗？</p>
朱襄介绍完饺子后，又道：“君上今日亲手包了十只饺子，在饺子里放了梅干。这种小麦留种不多，若吃到君上所包饺子，今年可分得一亩地的种子试种。”</p>
卿大夫们都直起了腰。</p>
胡闹！君上怎么能亲自给我们烹饪食物？你这个长平君都不拦一下吗？</p>
“开席。”秦王冷冷道。</p>
想要训斥和劝说的卿大夫们立刻低头吃饺子。</p>
朱襄每次看到这一幕都想笑。</p>
老秦王不仅是六国大魔王，在自己的臣子眼中也是当之无愧的大魔王。</p>
“梅干！”嬴小政最先抬起头，吐出一个梅核。</p>
朱襄的嘴角都要翘到耳根了。</p>
不愧是自家外甥，始皇崽的气运就是不一样啊。</p>
秦王也十分高兴，解下腰间玉佩，塞到嬴小政手中：“第一个吃到彩头，该赏。”</p>
太子柱一边高兴嬴小政第一个吃到彩头饺子，一边又愁眉苦脸。</p>
自家君父不做人，都不在饺子上做个记号，还要自己去舀饺子。他如果吃不到彩头，那岂不是很丢脸。</p>
“嗯？”朱襄吐出了梅子核。</p>
嬴小政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p>
不愧是我的舅父！</p>
秦王这次没有额外赏赐，只哈哈笑了几声，然后瞪了太子柱一眼。</p>
朱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p>
幸亏太子心胸宽广，若换一个人，就这一眼，他就被记恨了。</p>
他其实事先问过秦王，要不要直接给太子柱或者秦王看重的人分有彩头的饺子。</p>
秦王脾气十分倔强，硬是不肯。</p>
朱襄只能同情太子柱，默默祈祷太子柱赶紧吃到有彩头的饺子。</p>
“嗯？”老秦王自己吐出了一颗梅子核。</p>
他再次哈哈大笑：“寡人运气也很好。”</p>
太子柱嘴角下撇，继续默默吃饺子。</p>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只剩下七个了！</p>
为什么君上自己也要参赛啊！</p>
更让太子柱无语的是，政儿又吃到了一个彩头饺子，他的君父紧接着也又吃到一个彩头饺子。</p>
老秦王笑得脸上褶子比嬴小政包的饺子皮褶子还深。</p>
太子柱心中发苦。</p>
还有五个。</p>
“我吃到了。”范雎默默吐出梅子核。</p>
太子柱：还剩四个。</p>
蔺贽：“嗯？我运气也这么好？”</p>
太子柱：还剩三个。怎么回事？！怎么全部是和朱襄相关的人先吃到，朱襄真的没有作假吗？？</p>
蒙骜：“我吃到彩头了！”</p>
太子柱：还剩……还剩……啊！</p>
太子柱吐出梅子核，眼泪都要出来了。</p>
我终于吃到了，不会被君父骂了。</p>
老秦王给了太子柱一个欣慰的眼神。</p>
这孩子运气还成，就算资质平庸，以后也不会太挥霍秦国的国力。</p>
还剩下最后一个饺子，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p>
但奇怪的是，直到饺子都吃完了，最后一个彩头饺子都没人吃出来。</p>
老秦王疑惑：“朱襄，还有一个饺子呢？”</p>
朱襄也很疑惑：“我确定都煮了进去，君上也看到了啊。还有一只饺子呢？”</p>
这时候，跟着父亲前来蹭饭的司马靳悄悄道：“可能……可能是我。”</p>
老秦王更加疑惑：“是你？你怎么不说？”</p>
司马靳哭丧着脸：“我直接囫囵吞了，嘴里出现梅子的酸味才发现可能是彩头饺子，但我已经吞了。”</p>
老秦王：“……”</p>
原来朱襄说得没错，如果包了金子，还真的有吃饭不认真的傻子吞金自杀？</p>
司马靳问道：“君上，算数吗？”</p>
老秦王幽幽道：“虽然寡人相信你不会欺君，但没有证据，不算数。”</p>
司马靳被自家父亲瞥了一眼，差点被冻僵。</p>
呜呜呜他只是吃饺子吃快了一点，没想到会这样啊。</p>
那个彩头饺子是汤饺，咬一口，喉咙一动，一整只饺子囫囵吞下，太舒服了。他就没忍住。</p>
老秦王看见司马靳的哭丧脸，感到今日实在是太愉快了。</p>
不仅棉花丰收，以后秦人冬季会少许多冻死的人。饺子宴也太愉快了。</p>
卿大夫们都十分无奈，心里觉得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冥冥中注定。</p>
他们亲眼看到朱襄抱着一大盆饺子出来，自己选取饺子。就算选饺子的顺序可能会影响一下彩头的概率，秦王吃到了两个彩头饺子（强行）不意外。但朱襄因为是主人，最后才取用饺子；公子政说自己年纪小，排在上卿之后取用。</p>
朱襄吃到了彩头饺子，公子政甚至吃到了两个彩头饺子。这……</p>
哦，对了太子柱也吃到了饺子。这彩头饺子难道比占卜还准？</p>
“是不是有什么记号？”</p>
“肯定没有，长平君最后选。”</p>
“我是说公子政……”</p>
“不知道。就算是，那和公子政气运最强也没有区别。”</p>
“也对，肯定是君上的授意。”</p>
“只是公子政年纪是不是过于小了？他是君上的曾孙啊。”</p>
“这不是正好，君上直接选定三代国君，秦国至少三代国君不乱！”……</p>
在朱襄家的彩头饺子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咸阳所有大小贵族耳中。</p>
当秦国庆祝十月新年的时候，连民间士子都在讨论彩头饺子的事。</p>
他们都说，秦国接下来三代国君都已经被秦王选定，长平君的外甥公子政已经被秦王确定了继承人的身份。</p>
嬴小政很担忧。他知道君王就算选定了继承人，也不喜欢别人在他们面前说要选定的继承人。</p>
但朱襄很淡定。</p>
“政儿，你怕什么？以君上对咸阳的掌控力度，咸阳会出现君上不喜的传言？”朱襄看见愁得嘴边起了泡的嬴小政，笑得又在日记本中记了一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