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野一郎很有可能永远都无法苏醒,而他作为浅野的老师和未来的岳父,必须拿出一种姿态来。
就算浅野醒不过来,他也要为他做一些事情,比如,携女儿与厚礼来拜访陆希言,并致以感谢。
陆希言肯定不能亲自出来迎接,老马不在家,女主人更不可能出面了,所以,让阿香和小乐开门将赤木清之父女请进了陆公馆。
赤木清之也是微微惊讶,他以为就算陆希言不亲自迎接,至少也要派一个管家或者男性仆从过来接待一下。
没想到是两个娇滴滴的少女,一个娇俏可人,一个则是冷若冰霜。
两个少女也不是侍女的打扮,一个是长发披肩,鹅黄色的练功装,一个上身穿小马甲,外面一件小西服,下身灰色的西裤,头发盘在脑后,戴着一顶鸭舌帽,双手插在口袋里,隐约可以看到藏在腋下的手枪。
赤木清之微微一低头,吩咐手下人要将礼物拿进去。
“东西留在外面,人可以进去。”阿香冷冰冰的一声。
“我们来拜见陆博士,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儿小小心意,不值钱的。”赤木清之微微一弯腰解释道。
“先拿进来呗。”阿香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多谢姑娘。”
赤木清之完全没有一点儿自己是大人物的架子,姿态放的极地,要知道,就算他在工部局很低调,也没有人这么忽视他。
土肥原贤二回到上海,召开有关人员讨论对付“幽灵”的会议,他可是第一个被请到重光堂的人。
上海新政府的官员见到他,哪一个不是客客气气的,市长江筱庵也对他敬让三分。
他来拜见陆希言,居然可以在陆公馆的门外等了十分钟,对方都没有亲自迎接,只是派了两个下人出来,换别人,早就拂袖而去了。
“陆博士,鄙人赤木清之,这是小女晴子,冒昧登门,打扰了。”在阿香的带领下,赤木清之与赤木晴子走进别墅的客厅。
陆希言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白衬衫,领带,小马甲以及熨烫的平整的西裤和,擦拭的可以照见人的皮鞋。
陆希言站了起来,看了弯腰冲自己鞠躬的赤木清之父女一眼:“赤木处长,晴子小姐,请坐。”
“谢谢。”赤木清之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对礼节这一套门面功夫的确要比许多中国人做的要好的多,虽然这只是一种形式,感觉不到温度的礼仪,起码迷惑性很大。
日本人的这种“礼仪”,其实在陆希言眼里,伪装的成分居多,因为他们就是用这种伪装欺骗了世界,一旦获得你的好感,很有可能等你放下戒心,背过去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刀扎透你的胸膛。
何小芬给送上两杯茶过来。
“赤木处长,晴子小姐,请用茶。”
“谢谢。”赤木清之微微一颔首,“陆博士,我今天是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拜见的,您称呼我一声赤木就可以了。”
“那我称呼你一声赤木先生,这可以吧?”
“当然可以。”赤木清之非常礼貌的点头道。
“赤木先生,你和晴子小姐来意……”
“主要是来感谢陆博士施以‘圣手’,哦,陆博士大概不知道,浅野一郎不光是我的学生,还是晴子的未婚夫。”
“晴子多谢陆博士能够出手医治我的未婚夫。”赤木晴子站起来,再一次对陆希言深深一鞠躬。
“晴子小姐客气了,其实真实的情况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我和许多医学界的同仁都是不赞成动手术的,因为这很可能会导致浅野先生立即死亡,但是,云子小姐坚持,我在签了免责声明的情况下,才做了这个手术,手术虽然成功,但其间数次惊险,浅野先生的生命力之顽强是我平生所见,能够坚持下来,这是他自己的功劳,我个人其实微不足道的。”陆希言道。
“陆博士太谦虚了,如果不是您出手,我想,整个上海滩,没有人能完成这么高难度的手术。”赤木清之道。
“赤木先生太抬举了,当时在场的专家学者不下上百人,有能力做这个手术的不在少数,我只是沾了地主的光,毕竟我有一个配合娴熟的团队,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主刀,其实也能出色的完成的。”陆希言不动声色道,这功劳,他绝对不会忘自己身上揽,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说的。
“陆博士过谦了。”赤木清之道。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陆博士完成这样一例高难度手术,还能如此平淡,心如止水,不居功,难怪能够被誉为‘上帝之手’。”赤木清之感叹一声。
“其实我跟浅野之间还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他曾怀疑过我的妻子,又暗中的调查过我,我并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答应做手术,除了被逼无奈之外,还有就是一个医生的职责了,赤木先生,晴子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不留二位了。”陆希言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
“陆博士,我代表小女和浅野一郎非常感谢你,一点儿薄礼,不成敬意。”赤木清之站起来,指着拿进来的两只礼盒道。
“我从不收病人家属的馈赠,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赤木先生是想让我为你破例吗?”陆希言淡淡的一笑,反问道。
“非常抱歉,打扰了。”赤木清之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再一次给陆希言鞠躬,然后提着礼盒与赤木晴子一起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