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末时三刻,陆续有人上来交卷,领归号离开。
一个面黄肌瘦、须发花白,身穿着破烂麻布的老童年上来交卷。
黎光祖早就注意到了这位年老且贫困的童生,仿佛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眼睛都不经觉间温和起来,扫了一下试卷,然后询问道:“你是康晚荣?”
“童生正是!”康晚荣急忙回礼道。
黎光祖又道:“你今年多少年纪了?”
“童生实年四十七!”康晚荣羞愧地说道。
黎光祖眉头微蹙,又是问道:“考多少回了?”
“童生第一次参加院试!”康晚荣更加羞愧地说道。
黎光祖讶然地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他,愣了半响才道:“你且出去吧!你的卷子,本提学会细细来审看!”
康晚荣谢过黎光祖,然后规规矩矩地转身离开。
黎光祖无疑是同情康晚荣,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一般,便是有些着急地翻开试卷,细细地品读。只是才读到一半,他就已经有直接打落的冲动了。
这时又有童生来交卷,却是衣着得体的年轻童生陈智孝。
对于这名童生,他却是知晓的。乃是雷州府赫赫有名的陈家子弟,前年恩科举人陈开平的儿子,据说跟着知府走得较近。
陈智孝齿白唇红,显得从容不迫地施礼道:“学生陈智孝已经答题完毕,请大宗师面试!”
黎光祖心里当即不喜,并不喜欢这种士族子弟的持才傲物,只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现,淡淡地拒绝道:“文章好坏,本官自会认真审阅,你且出去吧!”
陈智孝灵机一动,又是自信地拱手道:“学生擅于诗词,大宗师可出题,学生定能当场作答!”
“放肆!”黎光祖骤然变色,抬头怒目喝斥道:“大明取士重文章,足下却要推汉唐!尔贵为童生,当潜心做文章,耍那杂学是要沉迷才名何如?今番小小年纪,竟不知专于正务,汝等学子要不得!左右的,赶了出去!”
却不愧是言官,说话都不带喘气的,有理有据地将人轰了出去。
陈智孝确实是有卖弄才华的念头,想要凭此加点分,但万万没有想到,却是弄巧成拙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被两个高大的官差架着胳膊带出了外面,然后重重地被丢在地上,这无疑会成为雷州府百姓的一个谈资。
黎光祖虽然将陈智孝赶了出去后,气却是慢慢消了下来,知道这事办得冲动了。在一番挣扎后,还是取来了陈智孝的试卷,粗略看完却是黯然一叹,这份试卷比康晚荣好太多了。
似乎是不甘心,黎光祖又细读了一遍康晚荣的那份试卷,最终却是黯然一叹。
到放榜日,果然不见康晚荣,而陈智孝却高居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