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直低头不语,默默吃着早餐的女儿,林震嘴巴张了张,想要搭上几句话,可是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好放罢。
倒是林夫人看着丈夫为难的样子,知道他拉不下面子,便微微一笑,首先对女儿轻声说道:“淑岚,你们女校不是已经停课了吗?怎么还要去上课,今天如果没有什么事,就留在家里陪我说会话。”
林淑岚抬头看了看林氏夫妇,摇了摇头,才低声说道:“学校是停课了,可是有一部分女孩子没有去处,都还留在学校住宿,我们几个教员怕她们出事,就都去看一看,顺便还可以给她们
补一补课。”
林震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语气略显生硬的说道:“现在外面不安全,日本的飞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乱炸一通,没事情不要乱跑。”
看到父亲一说话,林淑岚干脆不再言语,接着低头吃饭,不接这个话茬,立时搞的林震有些尴尬。
一旁的弟弟林慕青却是一撇嘴,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二姐要是总在家里待着,怎么去和那位卫处长见面啊?”
林淑岚一听,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桌子上的一块面包,向弟弟扔了过去,林慕青早有准备,伸手轻松接住了面包,嘿嘿笑着放在一旁的餐盘里。
林震一听小儿子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轻咳了一声,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吃饭,一时间大家都是不再说话,很快就吃完了早餐。
看着女儿快步出了门,林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对一旁的副官褚建安吩咐道:“现在外面不安全,到处都在抓日本间谍,渝中区竟然发生交火事件,乱的很,你多安排几个人跟着淑岚,不要掉以轻心。”
褚建安赶紧点头答应,转身去安排保卫人员。
一旁的林夫人也诧异的问道:“说的也是,现在日本间谍都跑到重庆城里动刀动枪的,听说刘太太她们说,那一晚上打得炮火连天的,这也太猖狂了,这里可是重庆城!”
几天前大观坪的那一场战斗,确实惊动颇广,几天传播下来,更是变了模样,现在的很多市井上流传的内容已经变了好几个版本,也就是这些高层人士还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已经夸大了不少,明明只有二十分钟的战斗,硬是煞有其事的说成了一晚上。
林震作为军政府的大员,自然是消息灵通,什么事情也难瞒得过他,他皱着眉头说道:“不要总听你的那些牌友们胡说,以讹传讹,本来就只是几个间谍想搞事情,被军统局两下子就给抓了,还说什么炮火连天?真是笑话!”
林夫人原本还好奇地听着林震的消息,可是最后听得不舒服了,便狠狠白了他一眼,嘴里也不饶人,回敬了一句:“我们这些女流之辈可不就只能在家里关上门聊天,传一传闲话,自然和你不能比,你是管国家大事的,不过你有本事就管管你的儿子女儿,这一个个的,哪个听你的话了?”
林震被夫人一句话噎了半天没有话说,他在外面官威凛凛,位高权重,可是回到家里,却是一脑门子官司,全是儿女债。
三个儿女之中,以大儿子林慕成最为出色,出身黄埔军校,为人严谨,才华出众,对敌作战也是英勇无畏,屡立战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中央军主力部队的军事主官,驻守一方,可说是年轻有为,在军中有颇多赞誉。
可是只有一点,那就是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就是不愿意成家,不管他们夫妇二人如何劝说,甚至是威逼利诱,介绍了多少女孩子,只是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就给顶了回来,最后不堪其扰,干脆守在驻地,哪怕是休假也不回来了,生生地熬的夫妇两个人没有办法,最后只好由他去了。
大儿子是这样,二女儿更是倔强,早先眼高于顶,看不上身边的那些公子哥,迟迟不愿结亲,可是一年前从武汉来到重庆,不知怎么,就自己找了一个军统特务,还不顾林震的坚决反对,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样,父女两个人几次激烈争吵,都无法说服对方,现在更是冷战期间,搞的林震头痛不已。
现在听到夫人揭他的短处,林震无言以对,没有好气的哼了一声,甩手走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也该出门去了。
林夫人占了上风,当下也没有放过他,一路跟着他来到书房,看着林震收拾桌案上的文件,嘴里接着说道:“说起那军统局,我看淑岚的事情,你也别固执了,那位卫处长不仅岁数相当,相貌堂堂,也是年轻有为,我去打听过,他和慕成还是一届黄埔的同学,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军统局有数的高层军官,上校处长,是你们保定系最有前途的骨干了,根基关系也深厚,就连刘长官他们也亲自开口求亲,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搞的这么僵,我上次碰见刘夫人都不好意思和她搭话了。”
林夫人对于女儿的事情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原来是不愿意找,现在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了意中人,自己的丈夫却是不知为什么,咬死了不同意,两父女僵持不下,她夹在中间也是难做。
林震却是脸色一板,将手中的文件放进公文包,转身拿起门旁挂着的军装上衣,对着林夫人正色说道:“你懂什么?妇人之见!那个卫良弼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你们这些女人不知道的好,我这是在为女儿好,不然早晚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他的语气严厉,让林夫人心头一紧,她知道家中的大事,还是要丈夫做主,也就不再多说。
这个时候,褚建安走了进来,低声对林震汇报道:“驻军禁卫处打来电话,说是家门口附近有军统局的特务,是冲着林家来的。”
林氏夫妇闻言,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