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瞄了下地图,沙羡应该是武汉汉南区才对)
是夜,三千兵卒在沙羡城外安营扎寨,当地官吏见他们带的营帐有些稀少简陋,还十分大方地提供了一些简陋棚屋,并按照规矩,开放仓禀,按照军中所需,为众人提供伙食。
当炊烟从营地上方飘起时,那位“易小川”司马,则被县令、尉热情邀请,入城宴飨。
这位黑脸司马竟来者不拒,在宴飨上大吃大喝,吃完鸡腿,就开始啃鸭脖,夸赞庖厨手艺不错。
他还与沙羡令、尉推杯接盏,酒酣之时,甚至吹嘘起十多年前,参与王翦老将军灭楚的过往来。
“两国边境的攻防,蕲南的决战,我都曾参与过……”
见这易小川司马夸夸其谈,沙羡的黄县尉便问道:“既然参加过灭楚之役,那易司马可曾见过武忠侯本人?”
“武忠侯?”
黑夫停止了大啖鸭脖,看向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县尉,露出了笑。
“说的是黑夫将军啊?哈,当年他是二五百主,我则是邻军的五百主,曾与他谈笑风生!”
那黄县尉却不高兴了,拍案道:“秦军之中,上下尊卑,司马岂能直呼武忠侯名讳?此大不敬也!”
县丞连忙帮县尉解释道:“司马有所不知,黄县尉极为推崇武忠侯,不论是言行、治军,皆效仿之,还常说最可惜来赴任时,武忠侯已南下,未能追随其左右,为君侯擎旗牵马。”
县令也微醺了,笑道:“不止如此,黄县尉还常仰面晒阳,希望能和武忠侯一般面黑……”
“县君,你……”黄县尉哭笑不得,看向“易小川”的面色,却有些羡慕。
“噢?”
这下黑夫可有点吃惊了,在这偏僻的小县城,居然还有自己的小迷弟?
不过,他这十多年的经历,的确堪称传奇,从黔首到君侯,转战东南西北,斩首和打过的胜仗虽不及王贲,但在整个南方的名望,已属秦朝诸将之首。尤其在南郡、衡山等地,百姓不一定知道王贲、李信,但却多半知道尉黑夫……
在被秦始皇盖棺定论,封“武忠侯”后,黑夫更成了秦朝一般的人物,被地方武吏崇拜敬仰,再正常不过。
而始皇帝刚刚崩逝,赵高、胡亥想要秘不发丧,赶回咸阳,也来不及把黑夫搞臭搞黑。
于是黑夫肃然道:“武忠侯虽贵为君侯,但他平日里和蔼可亲,毫无架子,常与吾等昔日袍泽互称名字。只是,他既已不在人世,的确不该直呼其名,是我失言了,还望县尉恕罪。”
“岂敢,岂敢。”
黄县尉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和一位别部司马动怒,二人饮了酒,就当是一笑泯恩仇了。
做戏要做足,黑夫竟还倒了盏酒,动容地说道:“武忠侯不但用兵如神,还对朝廷忠心耿耿,一意为国开疆拓土,且爱士卒如赤子,只可惜天不假年,将军英年早逝……”
黄县尉面有哀色,县令、县丞也唉声叹气,却听易司马话音一转:
“但我听过一句话,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武忠侯为国殉身,马革裹尸,但岭南万里疆土,都被插上了秦旗,他的薨(hong)逝,重于泰山!”
说着,便将酒倒在地上。
“谨以此酒祭将军英魂!”
“好一个重于泰山!”
黄县尉也激动得将酒徐徐倒在地上。
“吾等当以此酒,敬武忠侯在天之灵!“
宴飨结束后,黄县尉已经对“易小川”一见如故。
而黑夫自己,则剔着牙回到了营地,看着属下们的杯盘狼藉,笑问道:“都吃饱了?”
东门豹满意地拍着肚子:“饱了,许久未曾吃上热饭,子弟们都高兴坏了。”
为了不在云梦泽里暴露行踪,他们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都在嚼干粮,极少生火。
眼看众人因为混进沙羡太过容易,有些松懈,甚至打起哈欠,黑夫便将木签一吐,严肃起来。
“都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