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韦宝有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胸怀,反正韦宝绝对做不出坑害最底层,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小老百姓的事情!
因为韦宝自己原本就是这种小老百姓!
吴襄看了眼韦宝,笑了笑,没有接话,因为吴襄看出韦宝不高兴了。
其实吴襄认可韦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发现韦宝绝不是什么都朝钱看,有种很可笑,很童真的善良。
不过,也正是这种善良真正打动了吴襄,吴襄自己觉得自己未必能做到良善,但是他的女婿是这种人的话,他会很放心将女儿交给他。
但也正因为韦宝有这种良善,让吴襄有时候又哭笑不得。因为很多时候都是大家赚钱,官商勾结,商人和商人勾结,能轻易欺压老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到了韦宝那里会变得很复杂。
反正吴襄是很看不懂韦宝的,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这么喜欢韦宝。
韦宝有时候精明的很,似乎很聪明,一点就通。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出手又快又狠。有时候又似乎愚笨的要命,有着佛家子弟的善良心性。
吴襄、吴三辅和韦宝三人都不说话。
马志生也没有久留的意思,微微一笑,端起酒杯,敬了三人的酒,就出去了。
“爹,他这是什么意思?”吴三辅不解道:“这人真看不顺眼。”
“什么意思?示威呗!告诉咱们他马志生在大明,想到哪儿到哪儿,没人敢动他!咱们跟他做生意,只能求着他,听他的,别乱耍花样。”吴襄解释道。
吴三辅点了点头,看向韦宝:“小宝,这些人财雄势大,做买卖做到他们那个份上,不比王侯勋贵差!恐怕当朝内阁大臣也未必赶得上!咱们犯不着跟他们硬顶,你服个软,让我爹改日再和他交涉,他露面估计就是为了这个。”
吴襄点头道:“三辅说的不错,没有必要跟他们硬顶,货在他们手里,你要的粮食的用量又这么大!怎么都没有办法讨到好去的。你要是早知道能弄到这么多人来,我估计你会先偷偷储备粮食吧?”
“是啊,千金难买早知道啊。”韦宝幽幽叹口气:“我的确事先没有想到辽东居然有那么多人!好些建奴和漠南蒙古人控制的汉人奴隶也跑过来了许多!这真的是之前没有想到的。我还以为辽东顶多百来万人呢。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吴伯父,您不必管了,我不会服软,您也不必低声下气看这些人的脸色,我想到那样就受不了!早早晚晚我要把这些奸商一个个都宰了!”
吴襄和吴三辅一怔,以他们对于韦宝的了解,韦宝轻易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这是气的狠了。
“小宝,算了,不要意气用事,做买卖光靠置气是不行的啊。”吴三辅劝道。
“可咱们不是做买卖!三辅大哥,吴伯父,你们不必劝了!我是绝不会低头的,这事不必再说了,粮食的问题,我另外想办法!”韦宝道。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几千万石粮食啊!”吴襄奇道:“小宝,你不要当儿戏,我这几天都为这个事情着急。”
“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韦宝道:“本来在见到这个马志生之前,我还有点幻想的,现在完全没有了!求人不如求己,这些人是万难用啥办法打动了,他们只认银子!比市价翻个一倍我都不说了!翻个三倍五倍,甚至八倍十倍!这是禽兽!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可有啥办法呢?粮食在他们手里垄断,你能奈何?”吴襄叹口气道:“吃一堑长一智吧!谁让你一下子弄那么多人去了呢?下回做事多想着后招,不要再这也就行了。只要你在辽南打赢了建奴,然后把辽南的大片土地卖给辽西辽东的世家大户,我们一起凑钱,未必不能还上现在的亏空。”
韦宝面无表情,心里却大汗,早就猜到吴襄会打这种算盘,我辛辛苦苦做这么多事情,然后欠下一屁股账,然后再将到手的土地和人都还给辽西辽东的世家大户?那我图什么啊?
“人生在世,凡事不能光图个顺遂,随波逐流,人人都会,人人都能这么做,因为这么做最省心!我韦宝偏偏不是这样的人!若是这趟我这么做了,我这一世都会憋屈的慌!吴伯父,你真不用劝了,我意已决。”韦宝再次坚定的道。
吴襄叹口气,摇了摇头,凝视韦宝,越发弄不懂韦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说了一句,“你还太年轻,还是太意气用事。”
“不是年轻不年轻的事儿。”韦宝有些无奈,暗忖自己的实际年纪,就上一世的年纪移过来,心理年纪也不会比吴襄小多少!但这没法说啊!“我说的是一个至理!”
“别生气了,别生气,这些事慢慢再说吧。”吴三辅看出爹爹与韦宝的话是两个方向,再说下去准红脸,连忙起和事佬的作用:“吃酒,吃菜,爹,小宝,喝酒,咱们喝酒。”
韦宝摆了摆手:“三辅大哥,没事,我和吴伯父的看法虽然不一样,眼下我俩谁都很难劝谁。我知道吴伯父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不过,这趟不管是输还是赢,这个损失,我一个人吃了!我不会让吴家有一点损失,我只能保证这个!”
吴襄见韦宝都说开了,叹口气,没有接话。
吴三辅对韦宝竖个大拇指:“痛快!爹,小宝是痛快人,跟小宝做生意,就不用担心吃亏。”
“我是怕咱们吃亏吗?还不是怕他吃亏呗。”吴襄没好气道。
韦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轻声吟唱开来:
“不知道何时鬓角已染霜
不知道何时颜容已沧桑
忽然怀念从前那些逞强
和懵懂无知的年少轻狂
一瞬间发现人生太短暂
一瞬间发现路不再漫长
还没腾出双手拥抱自己
时光竟已走得这么匆忙
怎么刚刚学会懂事就老了
怎么刚刚学会包容就老了
怎么刚刚懂得路该往哪走
怎么还没走到就老了
怎么刚刚开始成熟就老了
怎么刚刚开始明白就老了
怎么刚刚懂得时间不经用
怎么转眼之间就老了”
这是一首在现代并不特别出名的歌,主要是唱给农民工听的歌,韦宝听过几次之后,特别的有感触,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多快啊!
这个时代的人,很爱喝酒的时候吟唱,不过,他们一般唱的是老戏,跟韦宝这种歌曲可不是一个品种。
这种行为是很正常的,常常能为酒席助兴很多。
本来韦宝是想用这首歌打动吴襄,让吴襄知道人生一世,该坚持的原则,远比一时顺心如意要重要。要是失去了本心,即便暂时度过了危机,那将来呢?无尽的后悔,会让这一时的顺遂变成日夜的煎熬!
韦宝的歌,的确打动了吴襄,可吴襄等韦宝唱完,更激动了:“没有想到小宝你对世事无常有这么深刻的感悟!你既然都明白这些道理,那就更加不要钻牛角尖了啊!我找机会再找找刚才那个马志生,再和他们好好谈谈,多个一倍就多个一倍吧!我相信他们应该能答应的!只要你过了这道坎,只要你能拿稳辽南,这些都不算什么。你手上的人多了,咱们明年开春想办法卖到南方去做苦工,这些人也能换钱的!”
韦宝不由的瀑布汗,暗忖你吴襄心里除了有银子,有金子,除了要钱,你还能想点什么啊?什么都是钱!
这真的没法谈了。
吴三辅看韦宝的脸色都不对了,急忙又劝酒。
韦宝苦笑着喝两杯酒,然后道:“时辰不早了,吴伯父,我明天就去辽南,买粮食的事情真不着急,我手里的粮食应该还能对付一个月的,省着点吃,估计能撑到入冬!我们困难,建奴他们也困难!到时候应该能有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啊?你这孩子,有时候真固执!”吴襄有点不高兴了:“等到了入冬,粮食价钱一天翻个跟斗,到时候,就是求都没用了!要拿主意,现在就得拿主意!这样吧!我帮你定了,比市价高一倍,咱们现在就开始向南直隶大商和晋商大量买粮食!”
“这个钱,我绝对不会出,说一万次,十万次,我也不会出!这个事情不谈了,都交给我自己应付吧。”韦宝坚定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对伯父和三辅大哥说清楚。”
吴襄和吴三辅听韦宝这么说,知道这是不打算谈粮食的事情,要谈赵金凤的事情了。
“我和雪霞是在我和赵金凤之后认识的,我现在既没有与雪霞定亲,也没有与赵金凤定亲。本来我是觉得配不上雪霞的,但是雪霞和吴家对我的好,我韦宝不是不晓得好歹的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不要为难赵金凤,否则我跟她们俩谁都好不了!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已经答应过雪霞,要娶她为正妻的!至于赵金凤,我也不想要亏待她,到时候会商量出一个稳妥的解决法子来。”韦宝平静的道。
这段话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的。
吴三辅看了看爹,没有吭声。
吴襄装糊涂道:“什么赵金凤啊?我不知道啊?小宝你在说啥?”
“没说什么,酒后吐真言而已。”韦宝淡然一笑,并不拆穿吴襄:“我韦宝出身寒微,配不上雪霞这样不明不白的跟在我身边,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既不会与雪霞私下接触,也不会与赵金凤私下接触。算命的说我五年之内不宜谈论婚娶之事,我暂时也没有心思想这些。男儿不做一番大事业出来,岂不辜负了大好的青春?否则一晃就老了,万望伯父体谅我的心意。”
刚才韦宝已经明确的说会娶吴雪霞为正妻,实际上此刻吴襄已经消气了,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再怎么样,也不该直接掳走赵金凤一个小姑娘的,有些话,完全可以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对韦宝说。
“小宝啊!你有了我们家雪霞,还不够吗?做人是不是该一心一意的?偶尔沾花惹草可以,但家里只能有一个,你看我一辈子不是只有三辅的娘一个啊?”吴襄道。
吴三辅也急忙道:“对啊,小宝,你有了我妹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事真不是我说你的,还有谁家姑娘能比我们家雪霞漂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