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的山城斯利恩,晨雾渐散,硝烟正浓,那枪炮声不断的战场,仿佛蒙着一层战争迷雾,不靠近了看,敌人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都搞不清楚。
后世的先进雷达,可以穿透雨雾和烟尘,探知肉眼不可及的真相。魏斯作为“人肉雷达”的试验品,掌握着诺曼人所不具备的技能,如果他当初选择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去联邦舰队当瞭望手、通讯员、参谋官,说不定现在的战场还是飞行战舰的天下。世事没有那么多如果,站在这战争迷雾的边缘,他冷静地审视着里面的战况。联邦军游击先遣队的第7分队被诺曼人包围在了他们所攻下的第二处野战阵地。他们已经按计划破坏掉了那里的火炮,眼下没办法利用敌人的武器对付敌人,只能利用堑壕就地组织防御,然后伺机突围而出——不久之前,他们已经进行了一次尝试,结果遭到诺曼军队的猛烈阻击,旋即又退了回去。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逐渐陷入到死伤枕籍、弹药告罄的绝境当中,如果得不到支援,很可能在敌人的重重围攻下全军覆没。
在那些神剧里,援军总是如同神兵天降,摧枯拉朽地扭转战局,真正的战场上虽然不乏这样的桥段,但大多数情况下,救援者和被困者合在一块,实力仍不及围困者,所以,救援者的目标往往是在围困者的战线上打开一个突破口,接应被困者撤离,而不是扫荡敌寇,来一场漂亮的大翻盘,甚至反手把敌人歼灭掉……
“各迫击炮组,设定射击仰角36-0、方向正北偏东15-0,做好五发速射准备,第一轮炮火后,调整仰角36-3、方向角不变,还是五发速射。再往后,巴克中士,相机行事,明白吗?”
当初在巴斯顿军校练就的炮术技能,魏斯从未遗忘,他将自己测算的射击参数直接报给负责火力支援的士官,并且照例叮嘱他见机行事。可是,对于魏斯的“明白吗”,这个还一脸青涩的小伙子居然耿直地摇了摇头:“长官,您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我……我怕判断不准,误了大事。”
魏斯有点哭笑不得,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观察敌人的位置,如果不确定,那就不要轻举妄动;第二,如果多处位置发现敌人,判断哪股敌人对我们的威胁最大,果断开炮轰击;第三,不断移动阵地,以免被敌人的炮兵盯上,我们的射程可没有优势。”
说完之后,魏斯没有再问他“明白吗”。征战沙场两载有余,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了好几十场,并肩作战的伙伴换了一茬又一茬,有些人当面表态“明白了”,实际上迷迷糊糊,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有些人看起来懵懂,思维呆板,却不容易犯错误。归根结底,别人有没有真本事,某时某刻超常还是失常发挥,这些都属于不可控因素,既然把握不了,也就不要寄予太高的期望。
迫击炮的第一轮轰击目标,是一群沿路展开的诺曼士兵,他们约有一个连的规模,配备机关炮和轻机枪。这些诺曼士兵直接趴在路面上,以此作为临时阵地,若是第7分队原路撤回,必然进入他们的射程范围。
二十发迫击炮弹一股脑砸过去,那些诺曼士兵死伤不多,但此间根本抬不起头来。魏斯带着第14分队的战士们从两侧迂回前进,到了距离敌人三四百尺的位置,没办法再隐蔽前进了,便高呼一声“进攻”,又一次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
要抢时间,抢机会,阴谋阳谋根本来不及施展,直接就是一个字:干!
沿路展开的这些诺曼士兵,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是没有正确的认识,他们在路面匍匐,多数朝向第7分队受困阵地,同时留了一些警惕身后。在魏斯领着第14分队展开进攻之前,有的诺曼士兵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被劈头盖脸的迫击炮轰了一顿,反应和沟通不那么迅速。等到魏斯号令“进攻”,诺曼人那边的枪声已经响了一阵。子弹迎面射来,身旁时不时有人闷哼着倒下,但作为诺曼人眼中“疯狂的双枪暴徒”,魏斯不为所动,一直冲到了离敌人还有百来尺的时候,才突然放慢脚步,取弹、拉环、投掷一气呵成。一枚杀伤范围超过十尺的菠米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彩的弧线,落向了诺曼士兵匍匐的路面,落地即炸,根本不给敌人闪腾躲避的机会。
投弹之后,魏斯压低身形,重新提速,战士们依葫芦画瓢,投掷手雷、躬身前进。一连串的爆炸,让当面之敌完全哑了火。眼看下山猛虎已经冲到跟前,不少诺曼士兵仓惶后撤,而在他们身后,另一群诺曼士兵闻讯赶来,准备跟友邻部队一道对抗这些以少敌多还敢主动进攻的联邦军。很不幸,他们此时的位置恰恰是对方迫击炮的第二轮覆盖范围。二十发迫击炮弹当头砸落下来,不到两分钟便收走了数十名诺曼士兵的性命,这撤退的没撤下去、增援的没增援上来,诺曼人的包围圈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易于突破的薄弱地带。
前突到了道路上,魏斯一枪一个,迅速结果了那些挣扎中的诺曼士兵,并令战士们沿路架设机枪,对前方敌人进行火力压制。几挺轻机枪和几十支步枪朝田野中的敌人倾泻弹雨,那些被迫击炮轰过一遍的诺曼士兵,活着的要么因为伤痛而哀嚎,要么因为恐惧而趴着不敢动,仿佛是菜地里的一堆瓜,等着被人摘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