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远处的连串爆炸,让这黑夜有了形同黎明的光照。在没有使用特殊视野的情况下,魏斯看到身后来了一支部队,从士兵的装束来看,那是一支联邦军部队无疑。
身旁的士官也注意到了这支部队,他大声道:“瞧,是我们的援兵来了。”
大势,以魏斯这区区一名代理上尉、侦察营指挥官的角色,恐怕是有心无力的。在经历了各种兴衰荣辱之后,他已然舍弃了从前那种自傲却不现实的责任感,以更加理性和现实的思维方式审视自己的处境,做出自己的决断。
如果这猛烈的炮火真是诺曼军队发动全线反击的号角,那么接下来联邦军队的精力和兵力势必集中于战场正面,而这些空降到联邦军控制区的诺曼部队连同他们解救出来的诺曼战俘,虽说不至于像鱼入大海、虎归山林一样肆无忌惮,但一定会给联邦军队制造很多麻烦,届时再想绞杀他们将是难上加难……是的,必须趁现在!
不等援兵上来,魏斯毅然下令道:“全体注意,准备进攻,上刺刀!”
这两个分队的联邦军士兵,有的已经在步枪上装了刺刀,而那些对资深格斗能力比较自信的,或是偏好精确射击的士兵,这个时候也都默默抽出刺刀,熟练地将它们装在枪口上。
临进攻前,魏斯深吸了一口气,眯眼扫视战场,前方之敌只有三四十人,队形松散,士气低迷,看来偷袭不成反被胖揍一顿的诺曼部队,多数还是往南去了。等到消灭了眼前这一小股溃兵,那些向南转移的诺曼士兵想必已经走远了。若是继续追踪,未必能把这伙敌人彻底歼灭,却一定会影响侦察营乃至警卫团的战斗部署。
所以,歼灭当面之敌,然后迅速归队!
又一轮地动山摇的爆炸响起,魏斯察觉到那些诺曼人在试图收拢队形,说时迟那时快,他卯足气力,大吼一声“进攻”,身先士卒地跳了起来,拎着枪,握着雷,大步流星地向前冲去。
援兵就在身后,联邦军士兵们义无反顾地跟自己的士官起身向前,在这样的形势和环境下,他们无法区分战斗层次,无法组织交替掩护,就这样一波流式的向前冲。
那些诺曼人,绝大多数都没料到联邦军队会从这一侧,从这么近的距离对他们发起冲锋,他们一边惊魂未定,一边又对己方发动的大规模炮击欢欣鼓舞,对重新卷入战斗,而且一上来就是最为残酷的近身肉搏战缺乏准备。那些有武器的,第一反应基本上是举枪射击,而那些没有武器的,大多拔腿就跑,毕竟双方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刺刀对刺刀还有的打,拳头对刺刀?基本等同于送死!
诺曼人的分化,对联邦军士兵来说是莫大的鼓舞,他们迎着敌人的枪弹勇猛向前。清脆的枪声完全隐没在了隆隆的炮火声中,不断有联邦军士兵中弹,有人当场毙命,也有人倒地之后又挣扎着爬起来,带着伤继续投入战斗。转眼功夫,联邦军士兵们冲到了诺曼人跟前,包括魏斯在内,好几个人猛然向稍远处的诺曼人投雷,菠米弹的爆炸掀翻十数名诺曼士兵,紧接着,联邦军士兵手里的刺刀和枪膛里射出的子弹,纷纷撞进了诺曼人的躯体……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但只要还有一个诺曼人在抵抗,魏斯和他的新伙伴们便全力以赴,毫不懈怠。
这场战斗,从魏斯他们开始冲锋算起,到最后一名诺曼人高高举起双手,前后持续不到三分钟。时间之短,全速赶来的后援部队依然错过了战斗,他们的作用仅仅是帮着清点战俘,打扫战场。
在这场战斗中,除去菠米弹所制造的无法被量化的伤亡,魏斯还干掉了一名诺曼士官,击伤了一名诺曼士兵,一切仿佛手到擒来。在他自己看来,如今的从容与流畅,跟边境战役期间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站在这飘荡着血腥气息的田野中,站在这横七竖八的阵亡者遗骸间,魏斯漠然矗立。远处,敌方的大规模炮击仍在持续,且有向联邦军阵地纵深延伸的迹象。在如此狂烈的炮火风暴面前,联邦军队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信心正经受着考验和洗礼,而在他的思维层次里,这种每分钟投射数十吨弹药的炮击背后的意味,比起这壮观而又骇人的场面更为耐人寻味。
于是乎,他定气凝神,摈除杂念,将注意力放在了特殊视野的最远端。眺望夜空,他只看到徐徐前移的联邦战舰,不见有诺曼人的飞行单位;透视战场,越过无数的绿色战斗单位,以及那不断制造着死亡的战场炼狱,他看到了数量宛若星辰的红色,那是不计其数的诺曼士兵,而在他们身后,是一艘艘停于地面的飞行舰艇,那猛烈无比的炮火,正是由它们所发射的。
二十艘,三十艘,四十艘……
地表的自然曲线,让魏斯无法准确探知敌方舰艇的数量,但视野所见结合炮击强度,可以推测敌舰数量大大超出了预期。难道除去部署在莫纳莫林山脉一线的东方舰队,诺曼帝国余下的飞行部队都倾巢而出了?它们为何舍弃传统的制空搏斗战术,呆在地面充当钢铁炮垒,莫不是为了引诱联邦舰队靠近?
当魏斯带着巨大的错愕与担忧脱离特殊视野时,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连继续站着的力气都没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