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瞳与君琰诧异地瞪着眼睛,完全不明白红衫王此举是何意义。不过心中纵有无数疑问,此刻也不敢问出口来。
“奇怪?”倒是红衫王虎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本尊出行时身着白衣,回宫后白衣必被敌人鲜血染红,这便是老夫名号的由来,我若哪天在外面游荡一圈还是一尘不染,小的们岂不要嘲笑本尊已经老了,杀不动人?”
将衣衫染红之后,红衫王这才心呼风唤雷,裹挟三人匆匆向自己的住地飞去。
苏瞳目光繁杂地看着红衫王的背影,难以想象原来恶名之下,也有人弄虚作假!
想想也是,以红衫王的修为,世上哪有那么多对手可杀?别人未见其人只听其声时估计便逃了个一干二净,哪还乖乖等着刀子落在自己脖子上?
看来枭雄表面风光之下,隐藏的也是一些无奈,比如憋在家里太久偶尔想出门的红衫王,每次出行之前还得费心给自己准备一些猪血牛血以备不时之需。
恶名本身就带有威慑对手的力量,不过一丝不苟地维系它,却需要付出常人想象不到的毅力与代价。
至于红衫王为何敢在三人面前毫不遮掩地袒露自己的秘密,怕是明白再给三个“血徒”一万个胆子,三人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对旁人多嘴吐出半个字来!
苏瞳忽而又感慨,其实无论是自己的血,还是之前百家兄妹的血,都可以用来给红衫王来染衣服。
可是……他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
就这样,苏瞳被红衫王莫名其妙地带入了血王域的王城里。
待她与君琰、澹台修文一起被安置于一间简单干净的小院后,她还觉得不可思议。
本想着好好琢磨一下目前的局势再另作打算,不过贸然去请六剑师傅等人来救夜吹也是不合情理的,一来六剑师傅与夜吹不熟,很难卖这个面子,二来花神宫魔修之域,根本禁止非魔修的仙君级强者踏足,就算六剑师傅有心帮忙,却也鞭长莫及。
思来想去,跟着红衫王反而是最正确的选择,听他老人家的意思,似乎还要集结更强的力量再探炎星地底,这岂不是她最好的机会接近大师兄受困地的机会?
先前只是畏惧红衫王可怕的魔威,下意识想要远离他的视线,可是现在回过神来,这简直是天赐的好处,就算用鞭子驱赶,苏瞳也绝不离开红衫王半步!
苏瞳与君琰倒是很快开始熟悉四周的环境,只有澹台修文一人呆呆抬头看天,不知一个人在想些什么东西。
直到苏瞳探究的目光朝他扫来,澹台修文死灰的眸子在微微一动,滚动着喉结以沙哑的声音讯问苏瞳:“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戳穿你们的谎言?”
“嗯,为什么呢?”反正四下无人,苏瞳也敢大声交谈这个禁忌的话题。
“因为你唤醒了……涌动在心中的热血,让我再次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被老祖抛弃。”澹台修文虽是抬头,但眼角却又有温热的液体滚出。
苏瞳沉默,她虽然不能亲体体会溯源通灵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澎湃,却也能体现澹台修文心中的那份触动。
在祖血被唤醒的刹那,澹台一脉先祖的荣耀与光辉都会在他的记忆里复苏,这就如同她回忆自己的故土一样,无论何时,都会以自己的姓氏和自己体内的血脉而自豪。
“你是灵师,你把他们……都杀了么?”就在苏瞳沉默之刻,澹台修文轻声发问,自遇见苏瞳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心中根本割舍不了体内澹台家族的血与魂。
本以为自己背叛了澹台一脉,没想到多年以来,他只是背叛了自己而已。
“澹台一脉的万代血契已经被我解除了,老祖健在,你随时都可以回家去。”苏瞳微微一笑,只觉得澹台修文将自己想得过于暴虐,她又不是铜溶君主,怎么可能动不动就屠灭一族。
回家去!
这三个字在心中震动,苏瞳的话如大旱后的甘霖,瞬间抹除了澹台修文心底那些龟裂破碎的记忆,唤起了他生命里那些深藏已久,欣欣向荣的美好。
他掩面大哭,像个孩子般,简直不能自已。
苏瞳拉着君琰悄悄走出房间,给澹台修文留足一个自我宣泄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