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荩忱的野心她是知道的,而自家父皇的私心她也清楚,一时间乐昌甚至无从判断到底是李荩忱的野心使得他注定不可能成为南陈的顺臣,还是陈顼的怀疑和刻意打压使得李荩忱已经对南陈不再抱有最后一点儿希望。
无论如何,此时的她夹在两个人之间,分外的难受。
想到自己父皇孤单寥落的身影,乐昌很是痛心;而想到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正在千里之外浴血厮杀,乐昌又甚是牵挂。
这两个人乐昌都不想失去,但是她知道此时的李荩忱和陈顼之间,回旋的余地已经越来越少。
而显然陈顼打算将自己这最心爱的女儿作为最后的回旋余地,来弥补这已经支离破碎的关系。
“爹爹曾经许诺让你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只要爹爹一天还在,就能够保证你一天平安喜乐。”陈顼的声音逐渐低沉,带着无奈,他甚至已经不想抬头直视自己的女儿,他对自己的称呼也从“朕”和“父皇”变成了“爹爹”。
此时的陈顼,更像是一个在强敌面前束手无措的老人。
顿了一下,陈顼喃喃说道:“可是现在······父皇许给李荩忱的加官晋爵恐怕已经很难遏制他了,父皇还想再多一个人能够牵绊住他,而这必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牺牲的是自己的幸福,甚至是一辈子的自由,只为了能够在李荩忱和朝廷之间有个阻拦,至少让李荩忱还能顾及一些颜面,从而给太子一点儿稳定局面的时间······”
“父皇!”乐昌一下子按住了陈顼的手。
陈顼的话让乐昌脸色大变,听陈顼的话,显然陈顼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不久了。
其实甚至不需要乐昌来说,陈顼五十岁的年纪就能动辄昏厥过去,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江河日下,还能支撑多久,陈顼不需要太医说,心中有数。
“乐儿,父皇斟酌千遍,这个人······”陈顼的声音很是虚弱,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虽然不过五十多岁,但是两鬓斑白的陈顼看上去已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无奈和无助。
“扑通”一声,乐昌直接跪倒在陈顼的榻前,郑重的说道:“父皇之命,儿臣遵旨!”
“乐儿!”陈顼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而乐昌霍然抬起头,泪水再也忍不住,从眼眸之中翻滚而出,顺着洁白的脸颊流淌,“啪嗒”一声坠落在地上,如水晶撞石,四下散开:“父皇放心,儿臣愿意嫁给李荩忱,儿臣必当竭尽所能阻拦他······”
“我的孩儿······”陈顼闭上眼睛,已然是老泪纵横,“你喜欢李荩忱不假,但是父皇却逼着你做他的敌人,此间苦楚,父皇恨不得以身代之!”
乐昌公主对李荩忱的好感,或者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好感,对于陈顼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此时陈顼只觉得自己如此利用乐昌的这一份情感来遏制李荩忱,实在是残忍。<!-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