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诏点点头,“那李大人知不知道西域通商,一年金额有多少?”
李大人迟疑道:“百万两?”
刘诏低头一笑。
西北军手段果然不一般。
一年上千万两的贸易,到了朝廷这里,瞬间缩水为百万两。连零头都不够。
难怪当初小玖坚持同西北军合作。
四海只需要供应货物,确保货物顺利达到西凉王城,旁的事情自有西北军解决。
比如如何堵住朝廷的口舌,如何蒙蔽皇帝的视听,都无需他和小玖操心,西北军无声无息中,全都解决了。
西北一地,西北军只手遮天,并非空穴来风。
未经过西北军的允许,有关西北军的一切消息想要送到京城,几乎是妄想。
就连刘诏也不清楚,西北军在京城埋了多少钉子。那些钉子隐藏得有多深。
他和小玖倒是清楚一部分内情。
因为利益相关,也不可能主动向陛下坦白。
加上少府参了一股,从西凉王城运来的各种珠宝玉石,通过少府源源不断行销天下,获利丰富。
于是,大家都乐意维持这个局面。
陛下坐在宫里,被蒙蔽视听,实属正常。
其实少府也被蒙蔽了。
少府以为西北军进行的西域贸易规模大约在百万两左右,至多不超过两百万两。
殊不知,这都是鲁侯听取顾玖建议,特意给少府制造的假象。
西北大规模的贸易,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公开一部分。
将少府拉入这个盘子里,分享利润,等于是多了一层保障。
少府参与的生意,世人理所当然认为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既然皇帝默许,那就是合法贸易。
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帝不动西北军,大家也都和西北军保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关系。
等到哪天皇帝决定清算西北军的时候,再落井下石也不迟。
刘诏告诉李大人,“李大人想要体面退场,让父皇给你一点脸面,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西北!”
李大人紧皱眉头。
刘诏问道,“大人就没想过,父皇为何在这个时候动你?”
“自然是为陆侍中铺路。”
“为什么要为陆侍中铺路?”刘诏再次发问。
李大人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是,陛下要动西北?”
刘诏笑了笑,“父皇动西北是迟早的事情,这件事交给别人做,父皇肯定不放心。父皇将陆侍中放在朝中历练这么多年,或许一切都是在解决西北问题做准备。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李大人摇头又点头,“殿下的猜测很可能成真。前些年,朝堂内忧外患,对于西北,无论是朝廷还是陛下都有心无力。
几年下来,户部终于做到收支平衡,今年风调雨顺。这样好的局面,只要能维持个年,陛下就会尝试动一动西北。至于老夫,就是个被黑锅的主。”
李大人发出一声感慨,很心酸。
他心酸地说道:“朝廷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不断,陛下将老夫提拔到中书令的位置,一来是陆侍中资历不够,还需要打熬。二来,天灾人祸总得有人背黑锅,老夫就是不二人选。
如今危机过去,天公作美,风调雨顺,就该轮到老夫退场,陆侍中接棒,担起中兴朝廷的美名。这一切分明都是老夫打下的基础,没有老夫多年来殚精竭虑,就不会有户部收支平衡,也不会有风调雨顺。
结果一切努力,都是在替陆侍中做嫁衣。将来史书提起我二人,老夫怕是要落个倒霉蛋的名声。陆侍中则是天选之子,中兴之臣,不公平啊!”
李大人看透了真相,倒是没有怨恨,就是不甘心,更多的则是心灰意冷。
一切努力,都是在替陆侍中做嫁衣。
一切美名,都和他没关系。
越想,心头越发酸楚。
他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然后丧气地说道:“明儿老夫就上本请辞,替陛下分忧。”
“李大人此言差矣!”
“殿下不用劝老夫,老夫已然看透,没什么可留念的。”
“未必没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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