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们,请记住这是份停战协议,”巴伦娣对站在桌前的几个人说,接着她的语气微微加重重复到“而且也只是份停战协议。”
公爵夫人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心头微动,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在稍显凌乱的桌子上铺开的几份地图,而伦巴第和更北方的与奥地利接壤的特伦蒂诺地区俨然就在其中。
被巴伦娣称为“只是份停战协议”的波河合约成为了结束罗马忒西亚与威尼斯之间战争状态的休止符,而这个合约带来的变化之一,就是随着东部军团停止作战转入半永久宿营地,奥孚莱依把他的指挥权移交给了贡帕蒂,然后回到了蒙蒂纳。
对于交出指挥权,奥孚莱依并不觉得可惜。
在亚历山大的军官体系中,贡帕蒂和奥孚莱依是两个很特殊的例子。
这两个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亚历山大的左膀右臂,而另一个则精于处理整个军队的计划与协调,扮演着亚历山大的军队总管。
这种一内一外的特长让他们两个人成为了亚历山大身边不可或缺的帮手。
这让他们无论是声望地位,都成为了罗马忒西亚军队中仅次于亚历山大的重要人物。
而因为他们各自擅长不同,这就在很大程度上尽量避免了因为直接竞争而导致的矛盾。
不过即便如此,两人之间依旧有着多多少少的隔阂,这是因为他们虽然是在同一天被授予了指挥指挥杖,却还是因为有个先后而已经逐渐表明的地位而产生的。
其实当初进入亚历山大军队的时候,奥孚莱依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拥有如今的地位,所以当从亚历山大手中接过代表着威严与地位的金柄指挥指挥杖时,当时看似镇定的奥孚莱依,却在回到家里之后对着妻子问了整整一夜“这是真的吗”。
至于他和贡帕蒂之间的竞争与矛盾,奥孚莱依其实很清楚这或许也是亚历山大乐于看到的。
所以当随着述职移交指挥权时,奥孚莱依多少松了口气。
他不想看到因为俩人之间的竞争而导致关系过于紧张,而且奥孚莱依很清楚他擅长的并不是前线指挥,这段时间来他在东部战线一直小心翼翼消耗的精力,甚至比以往为整场战争筹划准备还要多。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巴伦娣在听完他的述职后却告诉了他另外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殿下要我去卡斯蒂利亚?”奥孚莱依诧异的问。
“对,亚历山大来信了。”巴伦娣并没有注意到她说到亚历山大来信时原本平淡的脸上露出的微笑“他要你在与威尼斯的战争告一段落之后立刻前往卡斯蒂利亚,他那里需要你的帮助。”
奥孚莱依很意外,可更多的是激动。
当亚历山大在卡斯蒂利亚正式对王位宣称的时候,即便是早已经知道,可他身边的那些人还是万分激动。
作为欧洲最古老的王国之一,卡斯蒂利亚因为常年与摩尔人的战争,在很多人眼中成为了欧洲大陆的守护者和圣国。
这也是伊莎贝拉能野心勃勃试图与梵蒂冈分庭抗礼的依仗,能够在卡斯蒂利亚受封,这对于很多欧洲贵族来说是异常荣耀的事情。
而对于奥孚莱依这种新贵,他甚至不敢去妄想能有这种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所以当亚历山大宣称卡斯蒂利亚时,罗马忒西亚人才会异常兴奋,不过奥孚莱依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去卡斯蒂利亚了。
“公爵要你去帮助他尽快在卡斯蒂利亚建立起新式的军队,”说到这巴伦娣稍稍皱起了眉,她虽然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可还是不经意间露出了少许的冷漠“我想你应该知道西西里女王如今正在卡斯蒂利亚,不过这件事显然不能指望她。”
奥孚莱依聪明的点点头。
做为罗马忒西亚军队的总参谋长,他在效忠公爵的同时也必须效忠公爵夫人,而他的妻子阿什莉是公爵夫人身边的女官,他的老丈人庞佩尼如今是蒙蒂纳的工程总监,所以不论于公于私,他都属于公爵夫人的一派,这就让他和西西里女王必须保持应有的距离。
“亚历山大需要个帮手,”巴伦娣稍显怅然的说,亚历山大已经离开很久了,而且他离开的时候只带着那么少的人,这让巴伦娣很担心他这段时间在卡斯蒂利亚都是怎么过的“你是公爵最信任的部下,我希望你能够肩负起这个重任。”
“遵命夫人。”奥孚莱依鞠躬点头,手中的金柄指挥杖攥得紧紧的。
“好了去看看阿什莉吧,接下来你们可能要分开好长一段时间了。”
巴伦娣向奥孚莱依笑着说,看着年轻军官离开的背影,巴伦娣走到桌子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封厚得出奇的信。
这是亚历山大不久前派人送来的,每一次他的信写的都更像是一本小说,除了详细的阐述自己对意大利,法国和奥地利当下的种种推断和策略之外,其中很大的篇幅更多的是对妻子的思念之情。
巴伦娣其实知道这样的信他也肯定给卢克雷齐娅写过,甚至因为地理位置的优势,那个女人还会比她更早的收到信。
不过巴伦娣决定选择性的无视那些让人不快的细节。
如今在蒙蒂纳的城堡里以女主人的身份发号施令的是她,而不是教皇的女儿或是某个讨厌的野丫头,甚至即便是作为西西里女王的箬莎,也永远没有机会公开坐在穹室里的这张桌子后面。
这就足够了。
对巴伦娣来说,只要最后胜利的是自己,其它的她可以大方的不去计较。
而且亚历山大的来信也让她无比激动。
因为在这封信中,亚历山大第一次透露出了准备要她前往卡斯蒂利亚的意图。
“我即将向巴里亚里多德出发,这会议是一次很艰难的旅行,我考虑过可能会出现的最糟糕的结果,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冒险,一旦形势不妙我会选择聪明的撤退,而不是盲目的冲向巨人,所以请不用为我担心……”
当看到这里的时候,巴伦娣还是很紧张的,虽然知道亚历山大从不做毫无把握的事,可远在欧洲一隅,相隔着几乎整个地中海的遥远距离让她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似乎在写信的时候已经预感到这会引起妻子的不安,所以亚历山大在接下来的信中这么写到:
“我想如果时机成熟的时候可以考虑让你来巴里亚里多德,要知道当我戴上王冠时我希望我的妻子站在我的右边,而且我必须承认我已经很久没有从你那里得到藉慰,所以请你放心,即便是为了安心的享受你的温柔,我也会让我们大家的处境变得更好些。”
这样一封聚谕令,家信,情书于一体的信终于让巴伦娣原本担忧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而且她也知道亚历山大会考虑让她前往卡斯蒂利亚,就说明他对局势还是很有把握的。
一丝难掩的激动从内心涌起,一国王后,这是当初巴伦娣绝对没想到的。
如果说成为罗马忒西亚公爵夫人已经让她对当初选择亚历山大感到骄傲,那么现在巴伦娣甚至觉得完全可以骄傲的站在老罗维雷面前,告诉他“父亲我要比你更有眼光”。
不过在这封信中让巴伦娣真正关注的并非是她也许很快会成为卡斯蒂利亚王后这件事,而是亚历山大特意用很明显的痕迹标注出的一段话。
“与威尼斯人的和谈是必要的,因为我们必须保持拥有足够多的预备力量以便投入更重要的方向,所以在这里我建议你考虑组织新的军团,因为虽然我们不会在近期内介入伦巴第的争端,但是很快我们就有可能要用得上这些兵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