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塞维利亚码头平时很繁忙,这倒是给那些监狱里的轻犯人找了个很不错的服苦役的去处,至于那些重犯,则会被安排到河谷上面的采石场,整天无休无止的砸石头。
直到有人愿意为他们付出一笔巨额赎金,或是死掉。
哥伦布不会干那些苦役的活,他甚至还有属于自己的单独房间,监狱长显然也知道不能把这个人当成普通犯人,所以连他的一日两餐都是有专人送来。
最重要的是,哥伦布在监狱里几乎是完全自由的,他的牢房并没有上锁,随时都可以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去。
只是哥伦布并不想这么做,他躺在床上两臂紧抱闭着眼睛,像是在熟睡又好像是在冥想,然后他会忽然睁开眼睛从床上跳起来在地上有些焦躁的走来走去,借着就又躺回去。
哥伦布其实并不如他被押解回来上岸时外人看着的那么镇定自若,他相信自己应该不会受到太过严厉的惩罚,可被国王派人逮捕本身就已经是个很强烈的信号。
很显然他已经引起了那两位国王的极度不满。
哥伦布知道从开始斐迪南就不是很喜欢他,或者干脆说是很反感更合适。
这完全是因为他那过于贪婪的条件,虽然他也的确为他们带回了财富和开辟了新殖民地,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并不受双王的待见。
哥伦布怀疑那对夫妻有意要废除圣塔菲协定,只是虽然这么想他却又因为不敢肯定而下不了决心和那对夫妻彻底摊牌。
只是每当想到就在自己入狱这段时间他的那些敌人正趁机吞并他的地盘和劫掠他的财富,哥伦布就不由一阵焦躁不宁。
房门推开,一个犯人托着盘子走进来,开饭的时间到了。
哥伦布有些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当他摆摆手要示意那人把盘子放到一旁的桌上时,他的手忽然在空中停住了。
“看到自己的老弟不高兴吗,”杰姆斯顶着个黑眼圈向哥伦布笑着,他并不担心被人听到,相信也不会有人特别在意一个普通犯人“为了见你我可是受了不少罪。”
“看得出来,”哥伦布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虽然和杰姆斯已经有些年没见了,可他这时候更多的是恼火“我一直在想我的那些日记都到哪去了,后来我觉得应该是被你拿走了。”
“我只是借用,”杰姆斯耸耸肩不以为然的说“原本我打算把你的那些日记卖个好价钱,可后来才发现留着更有用,而且我可以把它们还给你。”
看着哥哥不信任的眼神,杰姆斯往口袋里掏了掏却又两手空空的抽了出来:“或者如果你用你其他的那些日记来和我交换,我觉得也不错。”
“我就知道你是没打好主意的,”哥伦布露出了愤怒“告诉我你用我的那些日记和谁做交易了,我想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的真正价值。”
“不,我知道,”杰姆斯神色忽然严肃起来“相信我,我甚至比你更清楚你的这些日记的价值,所以我才来找你了,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妙,我想我能帮助你。”
“你能帮我,当我和乔瓦尼在海上拼命的时候你却偷走我的航海日记去和人做交易,现在你又要回来帮我,我想我用不着你的帮助,我的麻烦很快就会回去,他们不可能长期关着我的。”哥伦布满是信心的说,他的确并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严厉惩罚,毕竟他也不是没有朋友。
看着哥伦布对他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杰姆斯拿起了盘子里的酒杯倒了杯酒。
“既然这样那我就提前祝贺你早日获得自由了,不过别忘了克里斯托弗,你觉得那对国王夫妻还会再让你出海吗,或者你真的相信你一旦离开了那些殖民地,他们之前答应你的那些协议还会继续遵守?好好想想吧哥哥,也许你很快就会发现还是需要我的。”
说着,杰姆斯从口袋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纸条放在托盘里,然后举起酒杯向哥伦布稍一致意,一口喝光后转身走出了牢房。
看着敞着的牢门,哥伦布沉默了下,在过了好一会后还是走到桌边拿起了那张纸条。
看着上面的一个地址,哥伦布微微皱了下眉梢,不过最终没有把纸条扔掉,而是收进了口袋。
虽然见面的结果让人有些沮丧,可做为因为打架斗殴被关进来的犯人,杰姆斯和他的两个同伴还要在监狱里继续待下去。
因为没有人为他们付赎金,所以他们就必须到码头上去做苦工。
塞维利亚的码头很热闹,这里是卡斯蒂利亚南方最繁忙的内陆码头,从这里既可以通过循河向上前往首都巴利亚多利德,也可以一路南下直达大西洋岸边的加德尔港,所以一年当中这里总是人来船往,很是景气。
杰姆斯和两个同伴站在码头上看着河道里的船,他没有想过要逃跑,因为这不值得,虽然要服10天的苦役,可只要他老老实实就不会有麻烦。
而且他也还想着趁着这段时间说服哥伦布。
一条排桨帆船从下游缓缓而来,这种船在地中海上还是很常见的,但是在大西洋上却已经被逐渐淘汰。
在岸上一群工人的忙碌下,那条船被渐渐拉到了码头岸边,随着跳板落下,一个男人从船上缓缓走了下来。
这个人身穿一件很厚的袍子,脸上的一张银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塞维利亚。”
男人用有些沙哑的声调低声自语,然后他向码头上看了看。
杰姆斯正忙着干活,所以他并不知道有个人正向他们打量过来。
而那个人也并不知道在那些忙碌的码头苦工当中,有个在海上颇为有名的海盗船长正混迹其间。
所以朱利佩伯爵诺尔梅齐只看了眼码头,就和杰姆斯擦肩而过,迈步向前走去。
“斐迪南,我来了。”
边走,诺尔梅齐边心里暗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