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与奥地利正在北意大利进行战斗!
不过这并不是让亚历山大失眠的原因,他睡不着是因为堤埃戈从葡萄牙给他送来的情报。
达伽马已经回到了葡萄牙,与之签订的协议也已经正式生效,这是在葡萄牙的一家公证所秘密签订的协约,按照协约,亚历山大的贸易联盟将在未来30年里从达伽马已经建立起的的东方新航线上获得独家使用权,这就意味着如果有其他什么人或是国家试图染指这条航线,他就有权向其发动战争。
这其中或许会包括西班牙,还有就是英格兰与低地地区。
人与人之间没有永远的友谊,国与国之间更是如此,昔日亲如兄弟,或者干脆就是血脉相连的一个祖宗的国家之间都可以发生你死我活的战争,更何况是由利益联系起来的国家,由利合而又由利分的先例已经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些都还不是让亚历山大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的根源,让他在这个入秋的夜晚无法睡着的最大原因,还是阿拉贡的斐迪南。
稍微出乎亚历山大意料的是,之前斐迪南没有急着向那不勒斯派出军队,他似乎在等待什么,现在亚历山大知道了,他也和自己一样同样在等待法国与奥地利之间爆发的战争。
只是虽然知道这些,可亚历山大还是不能不在暗中帮助马克西米安。
如果奥地利无法在北方牵制住法国人,那么路易十二就有足够的军队调往南意大利,这虽然可以成为将来让他们与阿拉贡军队为了争夺那不勒斯增加一块筹码,但是从长远看却是不利的。
亚历山大已经决定找时机渗入卡斯蒂利亚,那就意味着他将会在西班牙内部搅起一阵风浪,不论他这么做结果如何,对阿拉贡在那不勒斯的统治肯定都会有所影响,那么他们就不太可能顺利的占领下去,如果这个时候因为马克西米安无力抵抗法国人,令路易十二能把大批军队调往南方,那就有可能反而帮助法国人在那不勒斯站稳脚跟。
这是亚历山大绝不希望看到的。
一个法国人与阿拉贡人之间相互制衡谁都无法奈何对方的局面才是最好的,为此他这段时间通过诺尔梅齐与夏尔仑频频的书信来往,他相信以夏尔仑的头脑不会想不到他的这个目的,但是从现在的形势看来,法国人也显然同样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与比利谢利彻底决裂。
那不勒斯正面临一个微妙的局面,当阿拉贡军队到来的时候,局势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多变。
一阵若有如无的脚步声传来,亚历山大稍微回头,就看到光着脚向他走来的箬莎。
月光铺洒在箬莎披散下来的满头金发上,让她看上去就好像个从弥漫着薄雾的森林中缓缓走来的精灵。
箬莎走到窗边与亚历山大并肩而立,高挑的身材让两个人站在一起不需要抬起或低头,只要微微扭一下脖子就可以看到对方眸中的波光。
深夜中的比利谢利山区的月下夜景十分安宁,除了时而传来的夜莺的鸣叫,一切都平静得如安静的水面。
“哥哥,我们多久没享受这种平静了?”箬莎开口了,她望了眼亚历山大平静的说“我记得上次这么悠闲还是在阿格里的农庄里,那段时间我们甚至可以什么都不想,只是在农窖和谷仓里呆着,那时候你甚至可以为多找到几罐储藏的蜂蜜感到高兴。”
“是呀,可现在即便是有人向我报告又和什么地方谈下了允许当地和弗洛林一起流通拉迪亚金币,我也不会显得太高兴,”亚历山大说着又摇摇头“当然,如果拉迪亚能拿下整个法国或是阿拉贡的市场我还是会很欣慰的。”
箬莎察觉到亚历山大略显嘲笑似的神情,这让她有点困惑。
箬莎自认是最了解亚历山大的,可是即便这样她现在也越来越觉得有些跟不上亚历山大的步伐了。
远征巴尔干,布局意大利,关注葡萄牙,如今又对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做出种种准备,箬莎微微依靠在窗棂上,手肘支撑着窗台托着腮一眨不眨的看着亚历山大:“告诉我究竟有多大的野心,你究竟想得到多大的世界。”
“我的野心,哦,其实很小的,”亚历山大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个小小一块给箬莎看“你应该问,你会得到多大的世界,别忘了许诺过你将会得到个比你自己想象的大得多也新奇得多的东西。”
箬莎无声的笑了笑,其实她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些东西,不过看到亚历山大这样子,却又让她有些不禁神往。
“外面的世界很大的,箬莎,比我们如今知道的大得多,难道你不想知道大海另一边是什么吗,不想知道那里都有些什么样的土地什么样的人,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堤埃戈注意那些探险家们,他们会给我们带回来的不止是财富,还有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相信我箬莎你很快就会知道,与如今这样的欧洲相比,我们将来要面对会是个什么样的神奇世界。”
箬莎没有能立刻知道关于新世界是什么样子,但另一个坏消息虽然略晚却依旧辗转着传到了比利谢利,莫迪洛伯爵在西西里被捕了。
当听到这个意外时,箬莎因为激动从她的宝座上站了起来,在廷臣们同样吃惊莫名的注视下,箬莎不顾一切的冲到那个带来这个坏消息的商人面前,眼中迸发着难掩的焦急与愤怒的大声追问着:“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舅舅会被西西里人抓起来?”
那个商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因为愤怒和焦急已经有些失态的王后,他想要鞠躬却被箬莎抓住了胳膊,在一阵催问下商人不得不把他知道的一些零零总总打听到的东西说出来:“是这样的陛下,伯爵好像是在贵族团的加缪里执政官的家里被抓走的,具体原因我并不知道,不过据说伯爵被指控为几年前爆发的西西里染血之夜事件的参与者,您知道现在的西西里由弗洛门萨总督统治,那位总督可是个很残酷的人,听说伯爵被关进了总督府的地牢,我就知道这些了陛下……”
“哦,我可怜的舅舅!”箬莎发出一声哭音“他们把他关起来了的,他那么大的岁数会受不来折磨的。战争,我要发动对西西里的战争!我的哥哥在哪,我要他立刻出兵去救伯爵,我可怜的的莫迪洛舅舅。”
箬莎的哭声在大厅里回荡,廷臣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劝阻王后。
莫迪洛伯爵对王后,或者说是对比利谢利流亡宫廷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虽然听说抓捕伯爵的是西西里总督弗洛门萨之后很多人就不由选择了沉默,而更有些人已经开始心思活泛的琢磨或许随着伯爵的缺席,比利谢利的小宫廷也许会出现新的权力更迭,不过看到王后因为愤怒和悲伤居然罕见的歇斯底里起来,所有人还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只是向西西里宣战?
这个想法在廷臣们看来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不说如今的比利谢利根本就没有与西西里这样庞大的王国较量的本钱,就算他们能想方设法组织起一支军队,可他们还指望着来自阿拉贡的援军呢。
并不知道斐迪南野心的那不勒斯人依旧把赶走法国人的希望寄托在一脉相承同为两西西里的兄弟之国的身上,这个时候不要说只是莫迪洛伯爵被捕,即便是王后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这些廷臣也会尽量劝阻王后相忍为国的。
箬莎却没有给那些廷臣说出顾全大局之类话的机会,她趁着自己情绪激动难以自持的机会干脆直接从议事会上跑开,在打听到亚历山大正在召见从阿格里来的一些领地乡绅后,她直接闯进亚历山大的房间,毫不客气的把那些正向领主老爷报告今年收成,看到急匆匆闯进来的王后甚至慌张得来不及行礼的乡绅们赶了出去。
“我要发动战争。”箬莎直接对亚历山大说“我要把莫迪洛舅舅救出来,他这时候一定正在西西里的地牢里受罪呢。”
亚历山大没有立刻开口,他手里的羽毛笔在纸上轻轻点着,笔尖在略微泛黄的纸面上点出了一个个的墨痕。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问到:“你决定了?”
“决定了。”箬莎这时候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我必须这么做,你也必须这么做,这是我们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