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梅齐平静的坐在椅子里听着亚历山大的建议,当他在约翰修道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亚历山大让他活下来应该是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很可能就是对付阿拉贡人。
不过诺尔梅齐并不在乎这个,当那个阿拉贡人暗杀了王后时,他和斐迪南之间的合作其实就意味着已经破裂了,很显然阿拉贡人试图把王后的死栽赃在他的身上,甚至可能想要利用这个当成出兵那不勒斯的借口,而到了那时候诺尔梅齐已经可以肯定,他们绝不会向曾经对他承诺的那样实现诺言。
斐迪南做的出来这些事吗,诺尔梅齐觉得这是不用怀疑都很明显的事实,其实只要想想之前贡萨洛在担任阿拉贡援军指挥官时对那不勒斯人的粗暴无理就可以知道,阿拉贡人是多么的蛮横骄纵,不过这些都还不算什么,真正让诺尔梅齐担心的,是斐迪南甚至可能还会为了灭口趁机消灭他。
正是因为想到这个,当亚历山大在圣约翰修道院向他透露出要他一起对付斐迪南的意图时,诺尔梅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因为对他来说现在能够让他免于将来被阿拉贡人灭口的唯一办法,就是和面前这个人合作。
只是让诺尔梅齐还多少有些忐忑的,是一想到阿拉贡军队的强大,他对那不勒斯军队能否与斐迪南对抗感到很没有信心。
“伯爵,你是要我做为使者去见法国的路易?”诺尔梅齐沉吟了下才开口问“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敌人,难道你不怕我会趁机出卖你们吗?”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不过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赞同还是反对诺尔梅齐的话,不过站在一旁的奥孚莱依却注意到伯爵的神色中透着一丝颇为玩味的东西。
“如果你真的背叛我,那么我也只能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不过如果你觉得这么做值得就完全可以这么干,譬如你可以再投靠法国人,不过我要提前提醒你不要忘了我的舅舅莫迪洛伯爵与法国人的关系十分密切,如果你认为在法国人心目中,现在的你能与身为首席大臣的莫迪洛相比,那么你完全可以这么做。”
诺尔梅齐脸上露出了怒意,他似乎被亚历山大的轻蔑激怒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
诺尔梅齐站起来绕着椅子慢慢走着,似乎在寻思亚历山大的建议,就这么绕了一圈后他重新坐下,目光望着亚历山大提出了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必须保证释放我和我手下的家人,你也知道这些事原本就和这些人无关,我要阿尔弗雷德以摄政的名义公开赦免他们。”
亚历山大琢磨了下随即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些人原本就不是人质,而且如今的那不勒斯也的确不适合大开杀戒,也正是因为这个,亚历山大才会默许雷欧福德弄出那些看上去有些愚蠢的举动的,对他来说雷欧福德与其说是在抓那些到处制造谣言的小市民,不如说是在那不勒斯人当中渐渐确立一种箬莎与王室的形象就是合二为一的印象。
不过这个现在还不能过于着急,腓特烈父子如今都还在,而阿尔弗雷德也依旧还是箬莎名义上的丈夫,要想让人们渐渐承认箬莎的继承权还需要些时间。
只是现在看来他们缺少的就是时间。
根据可靠的消息,法国人的舰队经过出人意料的慢吞吞的筹备后,随着路易的御营从尼斯出兵也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
法国人会在多久之后到达那不勒斯,几天还是一星期?
那不勒斯人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不过亚历山大知道事情应该暂时还不会那么糟糕,因为这其中有个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的关键人物的态度,决定着法国人接下来的举动。
在谈妥后安排诺尔梅齐出发的一些琐事交给了奥孚莱依,亚历山大回到了他如今暂时借住的杜伊兰宫。
虽然已经是下午,可乔治安妮夫人还没有起床,其实这是因为她昨天晚上和最近喜欢上的一个花匠厮混的太晚了,以至在凌晨天色已经大亮后,亚历山大还能听到他们那撩人心思的高高低低的声响。
亚历山大怀疑乔治安妮夫人这么做其实只是想要发泄内心中的孤独,说起来这位夫人的一生无疑是个悲剧,她这一生的每时每刻都似乎被别人掌握着命运,大概也只有这种彻底放纵的时候她才能忘掉身外的一切。
而且亚历山大猜测乔治安妮似乎是在有意不想见他,毕竟虽然她未必和那个刚生下来就被人送走的孩子有什么感情,可只要看到他每天以乔迩的名义出现在自己面前,乔治安妮夫人总会因此受到刺激。
这么想着亚历山大回到了他的房间,凑巧的是这里正是之前他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不过这又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和索菲娅一起住在这里的情景。
不知道索菲娅怎么样了,这个念头让亚历山大有点急躁,说起来卢克雷齐娅在怀孕的那段时间有他陪在了旁边,而索菲娅却只能自己面对,这让亚历山大对索菲娅有着深深的愧疚,只是如今意大利的局面让他根本无法抽出身去陪伴索菲娅,而且根据他的设想,大概这种紧张局面要过好长时间无法缓和。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跟着谢尔走了进来,之前亚历山大已经看到过他就在外面等着。
这个人看上去有点眼熟,稍微辨认亚历山大就认出他是老罗维雷身边的一个亲信随从。
“枢机大人命令我给您送一封信,”男人说着撕扯开衣服,从不同的几处夹层里分别小心的抽出几张纸送到亚历山大面前。
到了最后这个人把随身带的一柄刀柄上刻着一句圣经训言的匕首递给了亚历山大。
看着那句训言,亚历山大立刻从房间里放着的相对应的圣经篇幅中找到了那封信的密语索引,然后对照着开始一点点的读了起来。
这封信是老罗维雷给亚历山大的答复,看到首先一句“如果不出意外,你的马希莫将会很快戴上枢机的红帽子”时,亚历山大不由兴奋的握了下拳头。
让马希莫进入梵蒂冈,这是亚历山大计划了许久的设想,现在想想甚至就在他们都还在那不勒斯的时候,这个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只是那时候亚历山大自己何去何从都还没有个具体方向,所以虽然从那时候就有意安排马希莫渐进进入那不勒斯的上层,但是一切都还是那么扑朔渺茫。
而现在,一切却都已经明朗了。
马希莫将会成为枢机,然后他需要几年或是更久的时间稳住他在梵蒂冈的地位,而亚历山大则可以借用马希莫在教廷里逐渐扩大的影响继续他那如今听上去近乎异想天开的计划。
除了关于马希莫的事情,老罗维雷这封信里真正要说的是法国人。
亚历山大六世与路易十二之间越来越密切的联系已经引起了老罗维雷的警惕,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亚历山大六世似乎正急于为凯撒组织一支军队,这让老罗维雷意识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很显然,教皇的儿子对罗马涅的野心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他已经多次在公开场合承认了对罗马涅公爵这个头衔的兴趣,同时他不止一次的表示如果不能通过和平的方式获得这个头像,那么他会踩着所有试图阻止他的敌人的尸体走向加冕的宝座。”
老罗维雷信里的内容虽然写得有些危言耸听,不过亚历山大倒是并不觉得十分意外,对于凯撒对罗马涅的野心他要比老罗维雷,甚至比凯撒自己都更清楚,这个时候的凯撒其实还不算是太过猖狂,他对罗马涅公爵的渴望也只还停留在对这个称号的兴趣上,只有在法国人入侵之后,随着他趁机一个个的征服那些地区,他的这个野心才变得更具侵略性和占有欲上,到了后来凯撒甚至已经对罗马涅公爵的头衔感到不满足,他的目光会投向托斯卡纳,甚至是伦巴第,也正是他这欲壑难填的举动加上亚历山大六世意外身亡导致他失去了强大的倚靠,才会让他渐渐失去了路易十二的欢心。
不过那些都是很久之后的事了,而且亚历山大不认为那些事情还会发生。
“对于法国人的再次入侵,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法国人的舰队很快就会出发,不过他们不会得到热那亚的任何帮助,更无法在热那亚停靠补给,这就意味着因为只能在一些小港口获得补给,他们的行程势必会有所耽误,不过我要在这里好心的提醒你,如果法国人沿着海岸前进,而他们一路上又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充,那么比萨无疑就会是他们路上一个很不错的补给地。”
看到信中的这一段,亚历山大顿了顿,他倒是没有想到老罗维雷会主动提醒他这个,虽然他已经早已有所准备,可是只要想想作为巴伦娣的父亲,老罗维雷却在信中为比萨或者说是为了卢克雷齐娅的安全提醒他,亚历山大在内心里对老罗维雷这个人的感触就更深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