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好了大人,”奥孚莱依有点激动,可他接着就又有些疑惑起来“不过大人您为什么要催着我结婚呢?”
“因为如果你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幸运的没有死掉,那么你注定会出人头地的,到那时候也许你要考虑的就不是和一个你喜欢的姑娘,而是某个对你有用可又老又丑的寡妇结婚了,如果那样可就太糟糕了。”亚历山大向着奥孚莱依微微一笑。
得益于比萨与佛罗伦萨之间异乎寻常热闹的商业往来,几乎在亚历山大得到的消息同时,佛罗伦萨人也知道了乔凡尼·德·美蒂齐到了比萨。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佛罗伦萨就如同遭遇了一场突然而至的巨大风暴!
如果说萨伏那洛拉被推翻是一场地震,那么乔凡尼·德·美蒂齐的出现对很多人来说,就是地震之后席卷天地的末日。
这其中萨齐是最为震惊,也是最为惶恐不安的一个。
当初对洛伦佐·德·美蒂齐的刺杀导致萨齐家族不得不逃亡异乡,而现在洛伦佐的儿子则又在旁窥伺,随时准备复辟报仇反攻倒算。
作为佛罗伦萨的执政官,这一次萨齐家势必要毫无退路的直接面对乔凡尼·德·美蒂奇。
这让萨齐不禁对未来暗暗忧心。
他很清楚美蒂奇家对这座城市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当初萨伏那洛拉的胜利用侥幸形容并不为过
而几年之后佛罗伦萨的窘迫,让很多人不禁开始怀念当初美蒂奇时代的风光。
萨齐顺着洗礼堂一侧的走廊向前走着,在他身侧,一个中年人陪他的在旁边。
“主教坚持必须接受教皇的条件,否则他不会承认我们都新政府,”中年人低声对萨齐说“我担心教皇可能会转而表示支持乔凡尼·美蒂奇。”
中年人的话让萨齐的脚步略微停顿,他的手指在戴着的戒指宝石上轻轻摩擦,过了一会才用并不肯定的语气缓缓的说:“你认为教皇真的会支持美蒂奇家吗?”
“至少这对梵蒂冈来说不是坏事,”中年人的声音里同样透着一丝忧虑“在美蒂奇一家人当中,乔凡尼是最难对付的,他现在突然到了比萨,这不能不让人担心,如果教皇的条件得不到满足,也许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城外蒙蒂纳伯爵的军队了。”
“可是据说米迪诺已经拒绝了教皇的使者,”萨齐有些恼火的说“我现在开始怀疑那个米迪诺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也许他希望我们与教皇之间彻底决裂。”
“执政官我得说您的怀疑很正确,”中年人的呼吸略显粗重“米迪诺以前与美蒂奇家关系很好,不过他后来却进入了萨伏那洛拉的政府,看得出来,这个人比我们比我们任何人都要聪明的多。”
“可他这次并不聪明。”
萨齐看了眼中年人,他知道这位政务厅的政务秘书对财政官的宝座垂涎已久,如果说以前自己作为财政官的时候这个人还不敢表现的太过强烈,随着财政官的易主,这位政务秘书已经开始显得有些亟不可待了。
米迪诺拒绝了亚历山大六世使者的事情这个时候已经早已经在政府里传来,而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传来了乔凡尼·德·美蒂奇到达比萨的消息。
这之间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者干脆就是完全无关的两件事,萨齐已经不想深究,他只知道米迪诺的决定威胁到了他和他的家族。
而身边这个人,显然愿意为他做那些看上去并不怎么干净的事。
“米迪诺是财政官,而且不论是在以前还是现在的政府中都有很高的声望,要指控这样一个人是需要证据的。”
萨齐目光看着远处,他注意到主教与那位马希莫修士已经从祈祷堂里出来,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那位教皇私人秘书诺梅洛。
“请您放心执政官,我都找到令您满意的证据的。”政务秘书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稍等一下,”萨齐忽然想起什么“政务厅有个叫马基雅弗利的,他之前曾经为萨伏那洛拉做事,不过现在他听我的差遣,你可以给他安排些事情做,或许他能帮得上一点忙。”
“遵命执政官。”政务秘书稍微沉吟鞠躬离开。
看着渐渐走近的那几个梵蒂冈来人,萨齐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他知道接下来他可能要面对的将是最为苛刻的条件,但是他也知道能够摆脱困境的唯一希望,全在面前这几个人身上。
马基雅弗利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桌子后很认真的写着的东西,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沓满是字迹的稿纸,羽毛笔已经用秃了好几支,不过他一点都不觉得疲劳,甚至还有些担心写的太慢遗漏掉什么宝贵的灵感。
“任何国家不论规模大小,建立一支属于自己国家的专属军队总是有很多好处,虽然这样一支军队可能会给并不宽裕的财政带来很大的负担,但是与其能够做出的贡献相比,这些负担和损失都是可以容忍甚至忽略不计的。相反那些纯粹只是因为吝啬就放弃这个决心的国家,即便面临灭国之灾也不值得同情……”
马基雅弗利的笔在纸上飞快的移动着,之前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给他提供了足够多的素材和资料,这让他觉得自己写给执政官的文稿,有可能在将来成为一篇传世的经典之作。
“我要在这里根据自己的切身经历再次向阁下阐述我对雇佣军的某些想法,在比萨我亲眼看到了比乌合之众更加让人失望一支军队,同样也看到一支在我看来最好的军队,这让我看清了雇佣军的本质。我认为他们除了拿着微薄薪金之外,既无忠心也无动力能驱使他们走上战场,在不打仗的时候他们热衷于给你当兵,可一旦发生战争他们就只顾得各自疲于奔命,由此我坚定的认为雇佣军是最坏的一种军事制度,和他们相比起来,即便是最糟糕的民军也会因为保卫家乡而激发出原本并不多的血勇之气。”
马基雅弗利停下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看着纸上言辞犀利的论点,脸上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
回到政务厅并不是他的初衷,更不是目的,他认为自己有足够胜任的能力担任更加重要的职务,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让执政官看到他能力的机会。
马基雅弗利把这部正在撰写的《论军制》当成他重获重用的垫脚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门外传来,房间里的几个官吏不由面露惊慌,这几天以来很多人都被忽然带走,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这种事情随时随地都在发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
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身穿半身盔甲,要挎佩剑的士兵走了进来,他满是杂乱的胡须脸在几个官吏脸上扫视了一下,然后瓮声瓮气的问:“谁是尼科洛·马基雅弗利?”
马基雅弗利拿着笔的手瞬间一抖,羽毛笔上墨水落下在稿纸上溅起了几点墨渍。
“是你?”
那个士兵立刻注意到了马基雅弗利脸上不安的神色。
“是的,不过我这里有执政官的推荐书……”
“跟我走,”士兵不耐烦的挥挥手,在房间里几个人透着同情,庆幸有的还隐约有点幸灾乐祸的注视下对马基雅弗利说“政务秘书要见你,去2楼他的办公室,快点别让那位大人物等得不耐烦了。”
士兵的话让马基雅弗利微微发愣,然后直到又是一阵催促他才醒悟过来。
他知道如果是要逮捕他不可能是政务秘书出面,因为他还不够那个资格。
那么还能是什么?
马基雅弗利瞬间激动起来,他抓起桌上还没写完的稿子冲出房间,在士兵带领下向2楼跑去。
我的机会来了!我的机会来了!
一路上马基雅弗利不停的这么告诉自己。
然而,马基雅弗利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