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茨察赫默默望着亚历山大,似是在琢磨他说的有多少是真的。
随后他好像下定决心似的问:“有个问题我必须要知道,如果菲利普对你建立这个港口表示反对,你会不会向他诉诸武力?”
亚历山大的目光闪动,他知道为什么科茨察赫今天看上去似乎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了。
“尼德兰执政已经发现了您在这其中起的作用了吗?”
“这不需要刻意去发现,”科茨察赫有点恼火的说“我在法兰克福的那些亲戚已经差不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发了大财,这个时候只要想想究竟有谁能在这种时候这么走运,就不难猜出这里面的关系。”
对宫相的说法,亚历山大不能不表示承认,他这时候已经猜到,大概随着法兰克福那边的交易,或许漂亮的菲利普甚至是维也纳宫廷,都已经察觉到了科茨察赫家在这场大生意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宫相,鹿特丹是在尼德兰南方,”亚历山大小心的说“与其说那里离阿姆斯特丹很近,不如说如果继续向南那里离法国并不远,而我有理由担心法国人会对那里造成威胁,所以如果有必要,我也许会让我的军队进入尼德兰的南部,以防御法国人的入侵。”
科茨察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他很清楚亚历山大所谓的防范法国人的入侵实际上纯粹是个托词,但是这对他来说显然已经足够了。
他不能让在维也纳的皇帝认为自己正与和他儿子为敌的人合作做生意,但是如果是和与法国人敌对朋友合作,就是完全两回事了。
“我想我真应该为能认识你喝一杯,”宫相举起了酒杯,尽管这种喝起来味道古怪的酒有些不太合他口味,但是他还是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喝起来味道怪怪的。”
“一种蒸馏过的甜酒,”亚历山大也把酒一口喝光“不过宫相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它是怎么酿出来的。”
听了亚历山大的话,科茨察赫哈哈大笑。
亚历山大回到马力诺宫时,有点意外的看到康斯坦丁正在等着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康斯坦丁似乎就被老罗维雷打发出了罗马,在这之后的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虽然有几次拜访罗维雷家,压力山大都一直没有见过这位大舅子。
康斯坦丁的态度似乎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以至和亚历山大见面时,他那冷淡的态度让与他一起来的一个同伴似乎感到有些诧异。
而亚历山大很快就知道,这个穿着件当下颇为流行的两截袍的男人,就是他未来的热那亚军队指挥官。
亚历山大·德·斯科拉第,一个和亚历山大同名的军人。
“他是最好的士兵,”康斯坦丁似乎并不吝啬赞美这个人“之前他曾经参加过两次与威尼斯人的战争,一开始他还只是个盾戟队长,不过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是大队长了,到了后来他成了热那亚最好的步兵团队长。”
亚历山大有点诧异的看向这个人,他知道康斯坦丁所说两次与威尼斯战争指的应该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不过让他注意的是,这个人居然从一个盾戟队长成为了步兵团队长,这就不能不引起了他的兴趣。
热那亚盾戟兵是支很独特的军队。
也许是因为与米兰的长久关系,以及并不如何兴盛的守旧气氛的缘故,热那亚人始终还保持着那种中世纪时代的军事传统,和对骑士精神的执着。
这从康斯坦丁狂热而又固执的坚守着一切骑士法则就可以看出来。
热那亚的骑士们更热衷于身穿全身披挂的米兰铠甲,拿着战斗长剑或是战斧去和对人单挑,似乎那种笨拙的相互敲打才能体现出他们的勇敢和高贵的身份。
不过这种贵族老爷式的骑士毕竟是少数,平民出身的步兵才是热那亚军队数量最多,也最为普遍的士兵。
而盾戟兵和剑盾兵,无疑是热那亚军队中的精英。
这些出身平民却又多少有些家产的士兵因为家境相对富裕而能够为自己购置足够多的装备,同时他们还因为能得到更多的训练,而比其他普通步兵更能熟悉使用自己的武器,和在战场上听从军官的指挥。
只是即便如此,热那亚的贵族们普遍都不会让自己的子弟成为一个盾戟兵军官,因为对他们来说,即便是最优秀的盾戟兵,也不可能和骑士相比。
就如同那个亚历山大认识的卡尔吉诺,他也许会重视如何使用剑盾或是盾戟兵,但是他绝不会屈尊降贵的亲自指挥一支这样的军队,更不用说从一个普通队长做起。
亚历山大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叫亚历山大·德·斯科拉第的男人,他注意到这个个头不高男人有着异常粗壮的大腿和手臂,那是常年以某种方式训练才会有的痕迹。
特别是他那双手上虽然短粗却总是习惯性的微微佝偻的手指,让亚历山大意识到,这应该是双时常捏握武器的手。
“我是亚历山大·朱利安特·贡布雷,”亚历山大向那个斯科拉第微微致意“我想你应该明白接下来你要指挥的军队是要完全服从我的命令的,对吗团队长?”
“是的,我很清楚我应该做什么,”斯科拉第躬身行礼“不过我必须事先声明,如果您在将来要与热那亚发生战争,我就不得不退出您的军队,当然我所指挥的军队不在此列,但是我希望您到时候能允允许那些士兵自由选择他们的去留。”
“这是当然,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向他的家乡发动战争,”亚历山大点头微笑“事实上按照现在的局势看,我也许会更多的与威尼斯人发生冲突。”
“如果是那样,你可以叫上我,”康斯坦丁有点兴奋的说“我想那些威尼斯人已经快忘了上次战争给他们的教训了。”
对大舅子的兴奋并不怎么在意,亚历山大却对斯科拉第似乎颇为平静的表情有点意外。
据亚历山大所知,热那亚与威尼斯的世仇让双方即便在几个世纪之后都矛盾重重,可现在看这个斯科拉第却好像颇为冷淡。
“事实上,伯爵我更对您在不久前的罗马涅与里窝那战争中的指挥感兴趣,”斯科拉第忽然说“我注意到您似乎更注重使用步兵而不是骑兵。”
“哦,那是完全错误的,”康斯坦丁有些不快的挥挥手“要知道步兵因为行动笨拙永远只会被动挨打,难道你没有注意到吗,不论是在罗马涅还是在里窝那,伯爵都是不得不采取防御,而凯撒的军队在里窝那据说甚至险些突破了他的防线。”
康斯坦丁说着向亚历山大看了眼,见亚历山大似乎没有要辩解的意思,他回过头向斯科拉第继续说“永远不要忘了,骑兵勇猛的冲锋和可怕的速度才是取胜的关键,想象一下如果你们是在完全旷野的地方与敌人的骑兵遭遇,你们怎么面对骑兵难以抗拒的冲击?”
“我想这就是伯爵要招募我们的原因,”斯科拉第看了眼亚历山大“公爵正如你说的那样,在里窝那凯撒几乎突破了伯爵的防线,但是最后被赶出战场的却是教皇的军队,我想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康斯坦丁的脸色微微阴沉下来,他似乎对斯科拉第的话有些不满,不过就在他要再继续开口争辩时,乌利乌忽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了厅里。
亚历山大敏锐的察觉到了乌利乌神态间的急迫,他向康斯坦丁两人稍打招呼之后走向乌利乌。
“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是莫迪洛伯爵大人那里派人送来的信,”乌利乌紧张的低声报告“凯撒,被人救走了!”